第七十三章 大秤分金

早在幾天之前,青河運輸公司便已經與兗礦達成了每個月五千噸煤的供貨協議。

在李衛東的幫助下,兗礦找到了液壓設備故障的原因,雖然定制活塞杆保護套,以及對油箱進行磷酸化處理,也需要花不少的錢,但至少花的不是外匯。

與三百萬美金的外匯相比,花幾百萬人民幣能解決液壓設備故障,簡直是太超值了。

李衛東幫了兗礦這麽大的忙,一個月要五千噸煤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八五年,國內的煤炭價格采取的還是雙軌制,國家采購的“重點煤”和煤礦出售的“市場煤”,價格是不一樣的。

當時國內煤炭平均生產成本是每噸29元左右,這個成本是包括職工工資、設備損耗的。而國家收購的平均價格是每噸26.05元,也就是說國家收購的價格,是低於煤炭生產成本的。

煤礦賣“重點煤”,一噸要虧三塊多錢,可不賣又不行,畢竟當時都是煤礦都是國有的。

“重點煤”主要是供給發電廠,因為當時電力行業普遍虧損,所以國家便通過低價煤的方式,對發電廠進行補貼。

煤礦賣“重點煤”是虧的,自然就得從“市場煤”上面找補回來,所以“市場煤”的價格,一般能達到34塊錢,相當於是賣一噸煤能賺四塊多錢。

這麽算起來,兗礦一年也就賺兩千多萬,以兗礦的規模而言並不算多。

但當時評價企業,並不是看你能帶來多少利潤,而是看你能給國家做出多大的貢獻。

像是很多軍工企業,年年虧損,卻依舊是國家重點企業;而很多民營企業,納稅大戶,卻依舊被視為市井癟三。

倒騰煤炭歷來都是很賺錢的買賣,在國營煤礦壟斷的時代,煤炭供不應求,能從煤礦弄到煤,本身就是一種本事,倒騰煤炭更是暴利。

比如青河運輸公司把煤炭從兗礦運到東島港務局,每噸能賺六塊錢的差價,每個月五千噸煤,就是三萬塊的差價,再加上運費也進了貨運處的腰包。

……

轉眼間過了三個月。

又到了月初,運輸公司會召開中層及以上領導幹部會議,要對上季度的工作進行例行總結,到時候各個部門的負責人,要對本部門上季度工作開展情況進行總結。

寫總結是一項技術活,報喜不報優是最基本的操作。各項數據要是能有增長,自然是最好,數據不進反退的話,一定要多強調客觀因素,告訴領導不是我們不努力,而是各種大環境拖後腿。

這種工作匯報並沒有多少新意,能混成公司領導的都不是傻子,豈是那麽容易被蒙騙的。哪個部門幹得好,哪個部門幹的不好,大家心裏面都門兒清。

整個運輸公司,職工最多的部門是客運處,除了司機和售票員之外,汽車站裏面的勤務人員便有好幾百人。

而賺錢最多的,當然是貨運處,畢竟在那個年代,貨運是暴利行業。

輪到貨運處長趙國棟匯報總結時,大家都豎起了耳朵。

貨運處上季度運輸的利潤並不亮眼,雖然同比略有增加,但是環比卻減少了。

這主要是因為上個季度恰逢汛期,貨運處的車輛被調配去參加抗洪搶險任務,耽誤了正常的運輸業務,導致貨運利潤的降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抗洪搶險是政治任務,運輸公司必須得參加,所以每年汛期來臨的時候,貨運處的利潤總是會有一定程度的減少,至於減少多少,就看雨大還是雨小了。

趙國棟一項項的匯報數據,終於談到了以運代銷的事情:

“上季度,我部門對以運代銷的新型運輸方式進行了探索,額外獲得利潤九萬元。”

“九萬?”聽到這個數字,會議室中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震。

九萬塊錢,對於整個運輸公司而言,算不上什麽大錢,運輸公司旗下很多三產,賺的都不這個多。貨運處靠著運輸一個月更是能賺上二百萬。

然而貨運處賺的錢,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要上繳國家的,企業能夠自己支配的錢並沒有那麽多。

而“額外利潤”這四個字,恰恰就意味著這筆錢是企業可以自己支配的,並不在國家下定的任務範圍之內。

幾個有心人已經拿出紙筆,開始計算起來。

“九萬塊的額外利潤,按照績效獎金分配方案的話,八成上繳公司,貨運處還能剩下一萬八千塊作為績效獎金,整個貨運處司機、調度加上後勤,也就是三百人,平均每個人能分到六十塊錢啊!這還只是一個季度,一年四個季度,豈不是有二百四十塊錢!”

算明白這筆賬後,不少人都露出了異樣的表情。

清河這種小城市,收入要比大城市低一些,二百四十塊錢相當於普通職工半年的工資了。更何況貨運處的基礎獎金,本來就比別的部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