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血色海豚灣

海面上，漁船越靠越近，無形的大網越收越緊。

海豚們被一波又一波的噪音所困住，長杆的敲擊聲困住了它們，那聲音像是千萬條蠶在咬噬桑葉。

它們所能聽到的聲音越來越大，節奏越來越快，反復而單調。

畢方聽不下去了，腦子要炸開，那聲音是從腦漿子裏面發出來的，就像是顱骨沿著骨縫一點點裂開，互相摩擦似的。

他關掉了無人機的傳聲系統。

可海豚關不掉，它們只能無能且被動的承受著一切，在淺淺的水灣內相互碰撞，發出淒厲的尖銳鳴叫。

鋒利的長鉤刀輕易地劃破它們那塑料殼似的光滑皮膚，割開肌肉與骨骼，精準的勾住脊柱，像是拖動繩索一般拉到船上。

長頸鹿、人類和海豚，是自然界中唯三擁有七塊脊椎骨的生物。

鮮血濺射在了漁民那滿是笑容的臉上，他舔了舔嘴角旁的鮮血，擡手抹去，轉頭對著小船上的同伴大笑：“第一場就有那麽多海豚，今年一定是個豐收年啊。”

同伴點點頭，同時勸誡到“你小心點，別把那些好看的宰了，那才是真正值錢的家夥。”

“放心吧，我幹了這麽多年了，哪只海豚合格，哪只不合格，一眼就能看出來！”

說著，漁民將刀下的海豚往下一沉，接著迅速上拉，利用浮力和慣性，將數百斤的海豚猛地拖動到小船上。

一頭成年海豚接近五個成年人的體重，倘若是新手，根本沒法一個人將其撈起，只有熟練的老手才能做到。

一條又一條沉重的海豚被拖動上小木船，將其壓入水中，幾乎要與水面齊平了，血色的湖水還是溢入。

岸邊的人們紛紛叫好，等到小木船裝不下了，便回到岸上，將海豚拖上岸，換下一批人，剩下的將海豚分解。

數十條海豚排排放，漁民踩著海豚的屍體來回，有的還沒死透，依舊在發出哀嚎，等到有人一腳踩上後，尾巴條件反射的翹起。

“哦喂，看，訓練師來了！”

有人大喊。

聽到訓練師來了，十數個漁民紛紛回頭，目錄期盼。

幾個穿著潛水服的訓練師從馬路上下來，來到沙灘前，朝著幾個熟悉的漁民打招呼。

當他們看到滿池子的血液時，卻皺了皺眉。

這本應該是訓練師先選的，之後漁民才將不要的海豚屠宰。

一旁正在分解海豚的漁民見狀，立即領著訓練師來到了一處被網起來的一角。

看到網中的海豚，訓練師眉頭頓消，這裏的海豚品相都相當不錯。

“這些聰明的，機靈的，品相好的，我們早就挑出來了，就等著你們來呢。”漁民得意洋洋的說道，和海豚打交道的多了，又看了那麽多次訓練師挑選海豚，他們也早就做到心中有數。

看著鐵絲網內，浸泡在同伴血水中，一條條無精打采的海豚，訓練師拍了拍漁民的肩膀，隨後進入水中，各自挑選自己心儀的海豚。

望見訓練師入水，老船員拍了拍飛鳥的肩膀大笑，從懷裏掏出一包煙，咬住煙嘴點燃：“哈哈哈，小子，我們發了，這才是最值錢的地方啊，一條至少十萬刀！”

“十，十萬……”

機械敲擊長杆的飛鳥已經變得麻木，他覺得自己眼睛可能出問題了，不管看什麽都是一片血紅。

整個世界一片眩暈。

到處都是海豚的慘叫，長杆的敲擊，一下又一下，從腦顱內響起，重重的砸下。

沙灘上滿是海豚的屍體，成年的雌海豚試圖讓幼崽逃跑，下一秒卻被長刀割開整個身體，小海豚緊隨其後，血溢滿了整個海豚灣。

高空中盤旋許久的海鳥抓住機會，一個俯沖，抓起一塊碎肉迅速遠離，仰頭將海豚肉吞入腹中。

到處都是漁民的歡笑聲。

笑聲和慘叫混雜在一起，分辨不清到底是喜悅還是恐懼，一切都化作了迷茫沖擊著心神。

“喂，你小子，昏頭了吧？不要停下來啊。”老船員一口煙霧噴在飛鳥臉上，見其沒有反應，又推搡了一把，用力拍到他的後腦勺，很是不滿。

飛鳥的腦袋越拍越低，眩暈感越來越重，他望著海面，翻湧起的水沫不再是白色，而是深沉的黑色，黑色與血色混雜在一切，將他徹底淹沒。

“喂，喂喂喂！該死，船長，這小子暈過去了！”

……

“呼！”

畢方吐了足足半分鐘的氣，才感覺胸腔內的郁氣和廢氣被排空，等回歸神來，才驚覺自己已經站在這裏站了足足兩個小時，雙腿有些酸脹。

他揉了揉鼻梁，感覺腦子昏昏沉沉。

無人機混雜在海燕之中，從高空下看，原本碧藍色的海豚灣，已經變成了一片血紅，再往上的沙灘也全都是混合著血液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