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4/6頁)

“教導員,你看!”姑娘快步走到他面前,向他小心翼翼展示懷裏的小動物,“它長得很像縮小版的藏羚羊。”

鄭西野打量那小家夥幾秒,說:“的確是藏羚羊幼崽。”

許芳菲:“我剛才看見它躺在石頭旁邊,奄奄一息的,所以才讓你停車。”

許芳菲戴著手套的指伸出,輕柔撫過藏羚羊幼崽的小腦袋,又憂心忡忡地續道:“而且我剛才試著把它扶起來,發現它好像站不穩。”

鄭西野聞言,輕輕握住小藏羚羊的兩只前蹄,輕扭活動,沒發現異常。

接著又去握它的右後蹄。

誰知,他五指剛挨上去,一點兒力都沒使,小幼崽便已疼得嗚咽了聲,小身子在許芳菲懷裏不安地撲騰起來。

“後腿受傷了。”

鄭西野語氣平緩,道:“看來,它是因為傷了腿,行動不便,所以被羊群拋棄。”

“這只小羊好可憐。這麽大的風雪,如果把它撇在這兒,它肯定活不了了。”許芳菲費勁將藏羚羊幼崽安撫好,接著提議:“教導員,反正我們要去保護站,把它也順便送過去吧?”

鄭西野:“好。”

*

風雪如磐,五人一羊的隊伍乘坐軍卡,終於在當天下午來到昆侖山野生動物保護站。

鄭西野神色凝重,將次仁桑吉同志已經犧牲的消息,告訴給了保護站的幾名隊員。

起初,保護站的眾人還以為鄭西野是在開玩笑。

直到看見軍卡貨艙裏次仁桑吉的遺體,大家才如夢初醒,紛紛流下淚來。

一幫子隊員實在無法接受,幾天前還生龍活虎和自己一起巡邏的隊友,怎麽會忽然變成一具冷冰冰毫無生氣的遺體。

“那些盜獵的都是殺千刀的畜生!”

名叫丹增的藏族隊員眼眶通紅,說著就要沖進裝備庫取□□,要去找盜獵團隊搏命,“桑吉大叔的仇,一定要血債血償!”

二十四五的小夥子,氣血上頭什麽都管不了,周圍人怕他真的沖動行事,連忙將他攔下。

站長高文斌強忍下所有悲痛,一巴掌拍丹增腦門兒上,厲聲怒斥:“國家有國家的法律,盜獵、殺人,每一條都能讓他們吃槍子兒,咱們現在要做的是料理桑吉的後事,然後報警!這是一起刑事案件,你在這兒喊打喊殺有個雞毛用!”

丹增被打得踉蹌一步,清醒了點兒,不吭聲了。

高文斌擺手:“去洗把臉,冷靜一下。”

“……”丹增滿腔哀怒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憤憤咬牙,轉身進了裏屋,大力摔門來宣泄。

保護站的人將次仁桑吉的遺體擡下了車。

高文斌走到鄭西野身前,站定,眼含熱淚道:“謝謝你,解放軍同志,謝謝你們把桑吉送回來。”

秦宇實在忍不住,出聲問道:“人是什麽時候失蹤的,你們怎麽都不去找一找?”

話剛說完,旁邊的安則便伸手掐了他一把,朝他搖頭。

秦宇不明所以,仍是執意想要個答案。

高文斌這才苦笑了下,擡手比劃周圍,道:“解放軍同志,你們也看見了,我們昆侖山保護站,算上我和桑吉在內,一共就五個人。五個人要守著這片高原的所有保護動物,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家出去巡邏,兩三天回不來都很正常。”

秦宇一聽,用力皺眉:“你們工作量也太大了,怎麽不再多招點兒人手?”

邊兒上有隊員覺得他站著說話不腰疼,出言冷諷:“招人?招誰?咱們這兒和隔壁戍邊營區的戰士一樣苦,誰願意來?這裏是青藏高原的昆侖,不是幾A級風景區。”

秦宇發窘,不作聲了。

片刻,鄭西野又開口,問高文斌:“高站長,請問桑吉同志的家在哪兒?”

“桑吉家就在附近的村子,離這兒幾十裏路。”高文斌說著,心裏實在難受,不禁拿袖子揩了把臉,“前幾天還聽他說,他老婆身體不好,如果明年站裏招到了人,他想請個長假,去拉薩朝聖,幫他媳婦祈福……可惜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念叨完,高文斌反應過來什麽,又擡頭望向幾個穿軍裝的年輕男女。

高站長定下心神,說:“幾位還有別的事嗎?如果沒有,我就不耽誤各位幫工作了。”

許芳菲聞言,當即上前幾步,解開厚實的軍裝外套,將懷裏捂了一路的小家夥抱了出來。

高文斌定睛一看,愕然:“這是……”

“這只幼崽的腿受了傷,是我們來的路上救下的。”許芳菲說。她忽然又頓了下,輕聲:“就是在,運回次仁桑吉同志的路上。”

另外兩名隊員聽完,一陣愣神。

站長高文斌靜默須臾,伸出雙手,將藏羚羊幼崽接過來,抱在了懷中。他低眸看向這只幼崽,道:“次仁桑吉同志為了保護這些藏羚羊犧牲,我們又剛好撿到這只羊崽子,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