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第3/3頁)

它隱秘的心思與行動,宮理也無法向它證實,憑恕跟波波窩到遠處的沙發上,它的話也更多了:“我有時候變成艦船上的導彈發射裝置,能通過攝像頭與掃描儀見到凍結的大片水體,是海的形狀和味道,卻又有沙一洋的碎渣,灰成一片,光炮交織,把凍結的沙海照的七彩斑斕。”

“我也會變成遊客的攝像機,去過春城。吸飽了雨水的苔蘚,長在石頭上,春城就是那樣。我被遊客掉在路上,能看到山崖,見到人們把沒有天賦的孩子從高高的懸崖上扔下,說飛起來的是天才。在我沒電之前的二十四天內,沒有見過飛起來的孩子。”

“我也變成過美顏功能的小鏡子,看過男人女人在夜場的玻璃台子上穿玻璃雨衣跳舞,他們皮膚上是煙灰、棕櫚油和汗,還有金粉,好像不用擡眼皮,只需要短暫的黏黏的皮膚貼一下,就會吸在一起。沒人的時候用寫著賣|身價的熒光牌給自己扇風。我見過西盟某個村莊裏農夫的蒲扇,也是這麽用的。”

它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但宮理坐在旁邊一直在聽,T.E.C.覺得自己又有表達的沖動。它不會遺忘,為什麽還要上傳這些旅行的記憶,是不是那時候它也想過分享?

“漁船的搖擺燈、網店客服的通話機、燈塔的電子鐘、賣避孕套的自動販賣機,只要有儲存與程序功能的東西,我都成為過它的一部分。”

“我往最北去過,北國的北邊,那城市已經被凍雪搞得像個墳包,雪比市政的塔尖還要高,人們像是白蟻一樣在雪裏打出彎彎繞繞的路,走到各個地方去。沒有太陽,我在那裏當過高壓熱水器,白得像是蛻皮蛇一樣的孩子們會穿著彩色泳衣跳到熱水遊泳池裏。”

“我往西去過,有懸崖之間的城市,人們住在吊屋,睡在吊床上,靠吊索上下而行。強風從兩個懸崖之間過去的時候,人們就戴著防風鏡,掛在預制的秋千上,用兜滿風吊網收集隨著風吹來的金屑。”

“還有性別混亂的城市,他們只有一小部分人擁有強大的魔法,人們買賣著彼此;也有月牙形的港灣堆滿了垃圾袋,像是塑料的山嶺,隨時都會崩裂塌方。還有原爆點——”

宮理:“你後來也去過原爆點。見到了我,對吧。”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書。

她在末世時只顧得上殺了人吃飽飯,很多年來並不算是什麽有文化的人,作為承接各種業務的郵差,她曾經接受到過搜羅書籍、光碟與錄像帶的委托。

中間人說這個委托報酬豐厚且不著急,來取書的人也很神秘,不一定什麽時候會來,要求搜羅的列表十分冗長。

宮理接了這個活之後,也根據自己的興趣搜羅了許許多多的書和資料,取書的人甚至可能半年一年才會來一次,宮理的基地就堆滿待交貨的書籍與資料,她也可以把這些東西都一遍遍看過去。

爛俗的言情、成功學雜書、改造風水十八問,還有無數人文地理的書籍,她都看。

其中有幾次,她已經分不出來哪些是自己隨手撿的雜書,哪些是委托人要的書,就一並打包給帶去約定好的地點。這本不怎麽樣的熱血爽文就是她看完後,塞在委托人要的書裏一並送去的。

上面還有一些名詞,在核爆後已經消失了,她用炭筆畫著問號標注著。誰又能想象到這些書是被交給了繪裏子,繪裏子帶來給塔科夫,成為了塔科夫制造元宇宙時的參考資料的一部分。

在宮理極其潦草的字跡旁邊,也有塔科夫的鉛筆字:“指的似乎是輻鰭魚綱的斑馬魚,似乎遊動時會閃動著藍色的光條,正在尋找視覺資料中。持書者也沒有見過斑馬魚,可以初步判斷原爆點內也早已滅絕了巨大多數物種。”

但塔科夫找到了,宮理還記得她去元宇宙見繆柳父母的時候,球形的軌道車穿過海底,那裏有一群在藍玻璃般海水中遊動的斑馬魚,身體上反光細帶蹁躚美麗。

那還是她第一次見斑馬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