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灰燼(第2/3頁)

何嬤嬤笑吟吟地點了點頭,遂行至謝縛辭面前行了個禮:“老奴,拜見太子殿下。”

謝縛辭面色溫和了幾分,頷首:“嬤嬤請起,不必行此大禮。”

何嬤嬤原是先皇後崔氏的乳娘,伺候先皇後多年,建宏六年先皇後葬身火海後,何嬤嬤便轉到太子身邊,撫養他長大。

這麽些年,東宮下人裏無不敬重她。

一個月前,何嬤嬤回老家平洲奔喪,喪期一過便立刻返了回來。

吳毓見何嬤嬤像是有話要同太子說,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見殿內沒有外人了,何嬤嬤道:“殿下,容老奴多嘴問一句。”

“嬤嬤請問。”

何嬤嬤眼角堆了幾道褶皺,鬢角隱有幾根銀絲,很快,她緩緩開口詢問:“老奴方才回東宮,偶聽幾個宮人私下閑言碎語,不知那位阿璃姑娘是何人?”

謝縛辭隨手放下書卷,又從書案屜子裏翻出兵書,語氣淡然:“昌陵侯世子送進來的美人,嬤嬤不必在意她。”

何嬤嬤松了一口氣,道:“既然殿下這麽說,老奴就放心了。”

他眉頭倏地一挑,長眸微眯:“怎麽,嬤嬤是想表達什麽?”

何嬤嬤見他這個眼神,心裏發怵,伺候多年,便知這是殿下不高興的前奏。

可有些事,即使殿下刻意去避開也遲早要面對。

若只是尋常消遣也就罷了。

她方才回東宮,聽宮婢提起,這半個月太子幾乎日日離不了那個美人。

以殿下冷情的性子,若非上心,豈會對一個女人做到這般地步。

“殿下若只是嘗嘗鮮也就罷了,男女之歡,人間常事。但殿下尚未娶太子妃,萬事可得謹慎,莫要在大婚前惹出禍端。崔氏那邊……”

何嬤嬤語重心長,哪想,謝縛辭面色驟冷,將手中的兵書往書案一擲:“孤想做什麽,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何嬤嬤駭然,臉色煞白,立即下跪,顫聲喊:“殿下息怒……”

殿內靜默了半晌,何嬤嬤緊繃著臉,良久,才聽頭頂傳來一聲:“嬤嬤起來吧。”

何嬤嬤顫巍巍起身,見太子臉色好轉了許多,才道:“殿下,老奴決然沒有幹涉殿下的意思,只是……”

話未說完,被謝縛辭擡手打斷:“罷了,孤不怪你。”

“至於嬤嬤擔心的,孤心中自有定論,孤不是那等會被女色迷得走不動道的人,留阿璃在身邊,孤亦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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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姜沐璃在宮女的通臥裏歇息了大半日。

白日裏吳毓找到姜沐璃,稱太子要見她,等她回了延元殿後才得知,太子有要緊事早已出了東宮。

太子不在東宮,延元殿的那些宮女又與她不對付,她便只能窩在徐彩燈的房間。

徐彩燈是她在江州從小認識的好友,徐彩燈離開江州後,二人近乎五年未見,她未曾想過彩燈竟是進宮做了宮女。

直到前幾日,她在陪太子用膳時,才被上來擺膳的彩燈給認了出來。

彩燈在東宮膳房工作的,平日裏負責膳房的活計,好不容易等她忙完手中的活兒後,姜沐璃才可以好好跟她聊一聊。

“阿璃,今日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別在意其他人說的話,大多都是嫉妒你呢。你只用明白,東宮權利最大的人只有太子殿下,你將太子給哄服帖了,他日便是來了太子妃,殿下也會留你一席之地。”

姜沐璃眸光黯淡,心裏苦澀翻湧,從她來了東宮後,潘勝也總是對她說這種話。

起初,在她知道那個男人是太子後。

誠然,她的確有過念頭想要問他,是否記得兩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可太子看她的眼神極其陌生冷漠,即使他溫聲輕語,她也覺得那溫柔隔著多層隔閡。

她清楚的明白她和他之間如雲泥之別,他就像天邊皎潔的月,高高在上,於她而言望塵莫及。

皇家薄情,那夜之後,太子從未記得她,在太子眼裏,恐怕她就是個可有可無,輕而易舉便可隨手掐死的侍婢,她又怎會天真地認為這點特殊就能在他心裏留得一席之地?

況且,與人為妾留在東宮,日後整天還要和一些女子爭奪那虛無縹緲的寵愛,她是如何都不願的。

“彩燈,我……我從沒想過做太子的女人。”

彩燈瞪圓雙目,不解道:“為何?我聽姐妹們說,殿下很是看重你,只準你貼身伺候呀?這可是東宮多少宮女夢寐以求的事。”

諸多事,姜沐璃不願多言。

只同彩燈說了自己陰差陽錯進了東宮的事。

彩燈這才得知姜沐璃來長安是良民的身份,並非東宮人人傳言那樣的賤籍侍妾,並且她還打算帶著弟弟回到江州。

“這樣說的話,你我往後便很難見面了……”彩燈眼眶驀然通紅,握住她的手,萬分不舍。

姜沐璃嫣然淺笑,安撫道:“你放心,我大抵還會留一段時日,待殿下大婚前,我去求個恩典,想必殿下也會放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