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留疤

昭獄?

姜沐璃瞳仁微縮,幾乎刹那間才被地龍暖氣捂熱的臉龐褪去了血色。

“殿下,這,這是何意……”她驀然惶惶不安,試探地問。

謝縛辭一錯不錯看清她害怕的情緒,俊朗的面色看向她時清淺淡笑:“逃犯自然要下昭獄。”

姜沐璃:“……”

她一個閃躲的眼神令謝縛辭長眸微眯,他長腿一跨,便傾身而來,冰冷的指腹捏緊她小巧的下頜。

“阿璃,莫要忘了你曾經答應過孤什麽。”

她答應過什麽?那時候殿下用那樣陰森可怖的眼神看著她,她若是不順著應下去,恐怕那夜就已經沒命了。

姜沐璃眸裏霧氣彌漫,他手勁愈發用力,頃刻間,白皙的肌膚上便落下了痕跡。

謝縛辭更靠近了些,近到能清晰地嗅到獨屬她的清甜幽香。

姜沐璃下意識縮肩,皓腕不受控制地蹭了蹭胸口,柳眉緊蹙,細細軟軟地顫聲喊:“殿下,我疼……”

謝縛辭幾乎在她蹙眉時,便放輕了手中的動作,臉色不太好看,“孤捏的你下巴,胸口又怎會疼?”

她臉頰騰地便漲紅一片,雙手呈交叉狀,單薄的肩縮成一團,潑墨般的烏發披散,紅唇緊咬,眸裏淚水欲流不流,好不可憐。

話落後,謝縛辭見她羞窘的反應,眼神掃過她鎖骨曖昧的痕跡,神色微滯,難言的燥意也隨之而起,略不自在地坐了下來。

殿內詭異地沉默了片刻。

良久,便聽到那綿軟細小的嗓音,委屈地自語:“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不過片刻,謝縛辭極快恢復如常,淡淡道:“孤身上一堆疤痕,也不曾像你那樣委屈。”

姜沐璃腦袋快垂到胸口上貼著,心裏難受,悶悶道:“我是個姑娘家,又不是將軍要上戰場打仗,自然想要漂漂亮亮的,若是今後嫁人了……”

話未說完,便被謝縛辭冷聲打斷:“祛疤藥晚點去吳毓那裏領。”

姜沐璃眼睫輕顫,乖順地應道。

**

次日又落了大雪,昨夜謝縛辭回東宮便清算了四處散布流言的香嵐,懲罰她在大雪紛飛的雪地裏跪上六個時辰。

六個時辰下來,即使小命尚存,恐怕那雙腿怕是要廢了。

潘勝私下揶揄姜沐璃,說殿下這番舉動是在幫她出氣。

姜沐璃敷衍地笑了笑,心下卻並非那般認為。

太子殿下極其忍受不了手下的人忤逆他。

香嵐為了讓東宮的宮人都排斥她,便散發了許多對她不利的謠言,的確是針對她,但同樣將太子扯了進去。

他發怒,應當只是牽扯了他自己罷了,又怎會與她有關?

經過昨夜皇後娘娘發落她的事,姜沐璃愈發想要盡快離開皇宮,可如今殿下那番態度,好似真的將她當做表哥獻上來的侍妾。

恐怕在他眼裏,她就是個別人送來取悅他的物品,既是物品,又豈能自己主動離去?

只有主子不需要了,便丟棄的份。

姜沐璃坐在長廊欄處,仰首望天,不過來長安城一趟,為何事態會發展成這般?

阿娘也已逝世七年,生時也並未向她透露過任何她自己的事情。

枉她幼時一直認為父母是土生土長的江州人士,未曾想,原來阿娘竟是長安城昌陵侯府的嫡女。

既然阿娘是這般金枝玉葉的貴女,為何會下嫁給僅僅只是縣令的爹爹,且到江州居住,常年沒有與娘家來往呢?

爹爹為人儒雅隨和,且富有學識,在她印象中父母感情和睦,甚少爭吵,如尋常夫妻無異,甚至比她見過的所有夫妻還要恩愛。

在江州的日子裏每一天都是平和美滿,直到三年前父親因病去世,只剩下她與年幼的弟弟相依為命時,爹爹臨終遺言曾道,若是走投無路了可以去投靠昌陵侯府。

誰知昌陵侯府也是個狼窩,一住進去便要將她送給那可以做她父親的皇帝!

寒雪漸停,風卷起殘雪,彩燈忙完手中的活兒,便悄悄溜到姜沐璃這邊。

“阿璃,你可真幸福!”

姜沐璃不解地問:“為何這樣說?”

“你知道東宮裏的人私下都怎麽說嗎?殿下這般看重你,大家都猜測等殿下大婚了,也會破例將你封為承微!”

姜沐璃臉色忽然變得不大好。

彩燈興奮到眼睛瞪圓,引以為榮一般,調笑地撞了撞姜沐璃的肩膀,笑道:“你還當我是外人呀?這有什麽害羞的。以咱們的身份,若是能成為太子殿下的女人,那便是祖上掙來的榮光呀!”

姜沐璃沉默不語,顯然並非因太子的寵愛有一分開心。

見她不言,彩燈思緒微轉,回想了一番,嗓音壓地極低,湊過去緊張地問:“阿璃,難道你是心裏還想著邵景嗎?”

長廊附近傳來一陣陣宮人的腳步聲。

姜沐璃長睫撲扇,眸光微斂,輕輕啟唇,正欲說話,便聽彩燈自說自話道:“你知道邵景在太醫院任職嗎?上個月我去太醫院領東宮下人的傷寒藥時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