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惡念。(第2/4頁)

而這些變化,也並非說不通,他沉吟道:“陛下從前重用崔氏,使得崔氏勢大,如今段氏被扶起,陛下便也想遏制崔氏之勢,崔家自己也明白,與陸家的婚事如此,崔慕之如今的選擇也多半如此,朝中肱骨多為世家,但一派老臣故步自封,忠於皇權卻不忠於陛下一人,又有一脈偏向鄭氏,無論是軍中還是朝中,陛下都要培植自己的親信。”

秦纓不免去看謝星闌,原來這麽早謝星闌就已經看清楚了朝局,她忍不住道:“那謝欽使呢?謝欽使是哪一派?”

她這問令謝星闌心底生出了蒼涼之感,他未曾出身底蘊深厚的世家大族,又與軍權無關,再加上謝正則的惡名,他的選擇實在不多,而這世上孤臣最難當。

前世他選擇做貞元帝身邊最利的刀,並扶植貞元帝最看重的二皇子李琨,但最後發現,在貞元帝眼中,他連刀都不如,至多是比韓歧那等人更尖牙利爪的狗。

謝星闌道:“謝氏惡名昭著,哪一派都算不上。”

秦纓欲言又止,想了想才委婉道:“哪派都算不上便不會被無故牽累,別人鬥別人的,你在爭權奪利之外,明哲保身豈不正好?”

謝星闌牽唇,心道秦纓看的還是太過簡單,京城權力傾軋,弱肉強食,根本沒有明哲保身的說法,不爭是不可能的,但爭下去……

謝星闌唇角弧度一滯,胸口有絲夢魘般的隱痛蔓延,他握著腰刀的指節收緊,隨口道:“我已半年未辦陛下吩咐的差事,不僅是明哲保身,簡直是苟且偷安了。”

秦纓無奈道:“難道只有陛下的差事是差事?別的便不算?右金吾掌緝捕巡衛,可此番差點釀成冤案,雖是我提醒了謝欽使,可謝欽使將此案查辦清楚,也是為百姓辦了件漂亮差事,陛下若是明君,也不會是非黑白不分。”

“慎言。”謝星闌面容微緊,下意識往四周看了看,待見都是自己人方才放下心來,他無奈看向秦纓,“陛下是明君,卻也管不了所有朝臣的死活,若只是查辦坊間之案,朝野間的爭權奪利的確與我無關,但我並非是你這般毫無私心之人。”

謝星闌這話說的坦蕩,秦纓簡直有些佩服,世人都喜歡將仁義道德掛在嘴上,謝星闌卻將謝氏惡名背的結結實實,她心知一個人的心志極難改變,如今二人能說上這些話已是難得,她根本沒有立場去規勸他如何處世。

說話間已經到了葛明洲所在的臨風館,這是一處單獨小院,三間上房並著左右廂房,精致秀雅,給葛明洲一人進學幽居是再合適不過。

謝星闌帶著翊衛走進去,葛明洲一臉坦然地站在正堂,無論搜去何處,他都挺著背脊一動不動,甚至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秦纓在旁看著,心底的感覺越來越不好。

她見多了嫌犯,但凡道行淺的,片刻便能看出兩分端倪,而葛明洲一臉大義凜然模樣,又有一副文人風骨受到折辱的不屈之感,就差把“氣節”二字寫在臉上,秦纓在他房中來回查看了一番,目之所及並無古怪,更側證了自己的直覺。

等翊衛搜完了,葛明洲道:“我心中無愧,隨便你們如何看管搜查,在案子查清之前,我一步也不會離開此地,你們放心便是。”

謝星闌的臉色也不好看,作案時間只提供了懷疑指向,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葛明洲殺人,他的動機也不足,離開之後,謝星闌吩咐翊衛留在此看著葛明洲。

此時最後一抹夕陽墜入地平線下,漫天的晚霞似火一般鋪滿天際,秦纓邊往前院走邊道:“一定還有什麽我們未曾發現,得繼續找證據才可。”

謝星闌應是,“去玉香樓的人未回,竇文珈也尚未歸府,我再命人去查一查幾房人在外的生意與人情來往,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內情,時辰不早,你不必在此幹等,早些回府吧。”

這幾日日日晚歸,秦纓也不想令秦璋擔憂,便點頭應下,剛往府門方向走了兩步,迎面卻碰上一襲武袍加身的竇曄歸府,竇曄今日與裴氏的兩位公子去城外行獵,此刻方才歸來,他人生的英武,此刻跑馬歸來,面龐微紅,額沁薄汗,目光卻尤其清亮,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謝大人,縣主——”

他拱手行禮,謝星闌打量他片刻道:“是陪著裴朔和裴熙去的?”

竇曄應是,“府中出了這樣的事,本不該出城玩鬧,但這約是大半月前定得,實在不好對他們食言。”

竇氏的生意多靠大官貴族們賞臉,竇曄顯然清楚自己的地位,言辭也十分謙和,謝星闌未做為難,令他自去,又將秦纓送上了馬車。

見他又令謝堅相送,秦纓實在忍不住,“你怎還要謝堅跟著我?”

謝星闌不知如何解釋,只道:“你來協我查案,若你出了任何意外,對臨川侯,對太後對陛下,我都無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