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舊案(第2/4頁)

秦纓再去看死者的臉,看了半晌,果然在左眼下找到了一枚痣印,但那枚痣在卷曲的傷口邊緣,再加上面部鼓脹的厲害,根本難以判斷痣的準確位置,而死者手上也的確有繭子,但因死者手部表皮已開始幹硬脫落,也看不出原本繭子的形狀。

她忍不住問:“沒有其他的物證嗎?痣和繭子並不算獨有。”

崔慕之道:“沒了,郡王妃本來無論如何不相信死者是李芳蕤,但看到死者紅裙之上的棠棣花紋,她卻不得不信了,棠棣花葉繁盛,常喻兄弟之情,因此極少出現在女子裙裳之上,郡王妃說,整個京城那般多貴女,她從未見過哪家姑娘在裙子上繡這等花紋。”

秦纓去看死者的紅裙,“那她可見過這身衣裳?李芳蕤便是喜愛,但繡這樣的裙裳,卻是要花上不少功夫的,也不可能是她自己繡。”

崔慕之蹙眉道:“衣裳她的確不曾見過,但李芳蕤性子驕縱,亦素有主見,在去相國寺之前,她便數次離府去別莊和城中另一處宅邸小住,這些地方置辦的裙裳不少。”

微微一頓,崔慕之又道:“宣平郡王說李芳蕤是早有預謀,若在別的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備好了離家的行頭也是有可能的。”

秦纓點了點頭,“這般多巧合一齊碰上,的確很難是旁人了。”

她繞著停屍床走了一圈,又隔著絲帕在屍身之上翻看按壓了片刻,傾身之後問道:“嶽仵作,你此前查驗之時,查到了什麽?”

嶽靈修一聽便苦著臉道:“什麽也沒查到,看到屍體的時候就已經生蛆了,肚腹脹起,從頭到腳都未發現致命外傷,也未發現骨傷,脖頸處亦無勒痕,且也看不出捂死、淹死、或毒死的痕跡,當時小人便想向縣主求助,可因死者身份不明,小人未敢去侯府求見,直到昨日,發現死者竟是郡王府的大小姐,小人這才與崔大人說,只怕得找您才行了。”

秦纓秀眉輕蹙,“倘若不是郡王府小姐,你便打算不了了之?”

她的語氣並不尖銳,卻問的嶽靈修面上驟然一紅,他慚愧地道:“小人自然也會盡力而為的,但……但縣主身份尊貴,若只是平頭百姓,小人不敢叨擾縣主。”

秦纓搖了搖頭,“下一次無論死的是何人,若覺得我能幫上忙,都可來侯府找我。”

她這話令嶽靈修眼瞳一亮,但秦纓自己的表情卻有些沉郁:“不過這一次,只怕我也無能為力。”

嶽靈修一愕,謝星闌和崔慕之也有些意外,秦纓無奈道:“我又不是神仙——”

她朝幾人示意屍體,“你們看,她腹部頸部腫脹至此,若未清理屍表,屍蟲已將她屍表食盡,眼下她臟腑之內必定也生了蛆蟲,莫說郡王府不願剖屍,便是願意,除非她是吞金而亡,否則也難找出有用之物。”

嶽靈修忍不住道:“那怎麽辦?找不到死因,該如何追查兇手呢?”

秦纓將目光落在了死者的紅裙之上,“從屍體和拋屍現場入手,從死者生前的親朋故舊入手,她不是早有預謀嗎,那她為何有這一出?”

秦纓對嶽靈修招手,二人一齊將死者身上的紅裙退了下來,紅裙一退,只留下了裏頭的中衣,便見中衣上盡是屍體腐爛留下的汙痕,尤其下腹部的屍綠與黴斑甚至長在了中衣之上,細小的屍蟲在衣裙縫隙之中蠕動,心智稍差些的便要承受不住。

崔慕之入刑部還不到半月,他便頗為不適,他想往後退兩步,但見一旁謝星闌八風不動,自己也只得生生忍了下來,只沉聲道:“為了婚事,禮部尚書韋崇有意與郡王府結親,今年年初便商定好了兩家的兒女親事,若未出意外,下個月便要交換庚帖了——”

崔慕之說到此處,語聲微微一僵,頓了頓才又道:“但李芳蕤並不想嫁去韋家,她嫌韋家的公子韋蒙是個讀書人,為此與家裏鬧了半年,但宣平郡王和王妃都覺得這門親事極好,因此未曾隨她之意,宣平郡王和王妃都認為她是為了逃婚才有如此之行。”

秦纓一聽此言忍不住道:“怎麽又是為了婚事?”

忠遠伯當初為了與淮南郡王府結親,定要逼迫崔婉出嫁,這才生出了後來諸多慘劇,而到了宣平郡王府上,竟然也是要逼著女兒結親,但這李芳蕤顯然更決絕,在還未定下婚約之時,便用逃婚之行反抗父母之命。

想到此處,秦纓眼底生出幾分悲憫來,這世道女子婚嫁多為父母安排,李芳蕤只怕也未想到,這逃婚竟逃丟了自己性命。

她這念頭剛落,崔慕之抿唇道:“李芳蕤自小習武,十分向往嫁個從軍的夫君,但宣平郡王卻不喜武將做女婿,也覺得她那樣的性子,配個溫良的讀書人更好,也算為她考慮周全了,但她烈性不馴,這才釀成了此番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