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求死(第4/5頁)

盧文濤腦袋越垂越低,汗滴順著他面頰而下,直落在膝頭手背上,盧文濤看到那滴冷汗,意識到自己的潰敗,他更明白,既開了這個頭,一切都再無法挽回。

果然,謝星闌這時問:“趙鐮憑何來找盧旭要挾要錢?”

盧文濤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落在膝頭的雙手也因劇烈的抖動,令腕上的鐵鏈叮叮有聲,他渾身緊繃著,某一刻,忽地搖頭,“我不知,我不知道——”

秦纓和謝星闌同時皺眉,臉色皆難看起來,盧文濤開始坦白是好兆頭,但他仿佛嚴守著一根死線,到了這般關頭,再度負隅頑抗,而他縮著肩背回避他們的目光,像是在自保,又像是在重建心防。

謝星闌上前,揪住他的領子,一把將他拽直了身子,“盧文濤!到了此時,你還想護著盧旭?是不是趙鐮知道盧旭十年前殺人的真相?!”

盧文濤不住搖頭,面皮痙攣著,像是要將一口牙咬碎,冷汗浸濕他的鬢發,他眼瞳裏分明盛滿了恐懼,可面對謝星闌的喝問,那恐懼反倒成了他的護障,而忽然,他瞳底絕望中迸發出一絲微芒,像豁出去似的,唇齒微張,舌尖凸出,又奮力往下一合!

“他要咬舌——”

秦纓在旁看著,一見盧文濤那動作便知他要做什麽,她一聲厲喝,而同一時刻,謝星闌一把卡住了盧文濤的雙頰,他動作迅速,但盧文濤一心求死,唇齒咬合時下了死勁,在咬傷舌尖的同時,亦瞬間將謝星闌虎口咬破!

門口守著的謝堅等人見狀一湧而入,前後左右將盧文濤頭臉制住,謝星闌這時放開手退後兩步,只見他虎口上生生被咬出兩個血洞,血色順著他虎口滴落在地。

咬舌自盡是極痛苦的死法,秦纓只聽過,還未親眼見過,此刻見盧文濤是真的想用此法求死,心底震動難以言喻,而見謝星闌迅速制止也被咬傷,連忙將那玉珠放在一旁,拿著那絲帕上前兩步,“你如何?”

虎口那層皮肉幾乎要被貫穿,痛雖痛,可對謝星闌而言卻不算什麽,但秦纓卻緊張極了,她將他虎口展開,先用絲帕擦凈血跡,又仔細地看那傷口是否被貫穿。

身後謝堅已一拳砸在了盧文濤臉上,盧文濤被打的悶哼一聲,又被用布條塞住嘴巴,以此來防止他再度咬舌,謝堅低罵兩句,也回身看來,“公子,如何?”

謝星闌看了眼給自己擦血跡的秦纓,眉頭微蹙,“他是當真求死心切。”

秦纓搖頭,“得找個大夫來給你止血!”

門口謝詠連忙吩咐人請大夫,謝堅在身後又氣又心疼,“公子多久沒受傷了,豈有此理,今日差點被咬下一塊肉來,這狗賊,我真想給他來套狠的……”

幾道血口,還不至於被咬下塊肉來,但謝星闌懶得反駁,這時秦纓又摸了摸袖子,掏出一塊幹凈的絲帕將傷處暫時綁著止血,一擡眸,便見謝星闌專注地望著她,謝星闌比她高了大半個腦袋,此刻目光幽深,有種難明意味。

秦纓正在打結,莫名手一抖,驟然綁緊了幾分,直疼得謝星闌輕嘶一聲。

謝星闌無奈,“你——”

秦纓面露歉色,連忙松開,又回頭看了一眼唇邊帶著血色的盧文濤,肅然道:“他這等用心,今夜審不成了,得嚴防他自殺才好。”

謝星闌看著傷處的絲帕結子道:“好好綁了,關去地牢。”

出了這等變故,翊衛們也不敢大意,將盧文濤手腳綁好,口中布條賽好,杜絕一切自殺的可能之後,半托半擡的往地牢送,金吾衛的牢房建在地面之上,但有處地牢尤其陰暗潮濕,黢黑無光,乃是關押冥頑不靈的重犯之地,在那裏關上幾日,心志再堅毅之人,也難保不露出破綻。

人被送走之時,隔間內的李芳蕤和李雲旗也走了出來,她們聽了半晚上,見謝星闌被咬傷,也明白盧文濤是一心求死,李雲旗不解道:“他能承認殺了趙鐮,為何不連舊事也一並招認?”

秦纓眉眼沉重,謝星闌道:“招認趙鐮被殺,只是盧旭一個人的罪過,但若招認十年前的舊案,便是整個國公府的罪過。”

李雲旗狹眸,“這意思是說,盧國公也參與其中了?”

謝星闌並未答話,但李雲旗自小跟著李敖長大,心思自也玲瓏,他沉著臉道:“若是如此,那你可要啃一塊硬骨頭了。”

謝星闌眉眼間浮起幾分凝重,“的確是硬骨頭。”

秦纓直覺他這話意味深長,正覺不解之時,謝詠從外快步而來,“公子,大夫已經請了,應該很快便來——”

既然不審了,眾人便出了牢房,往龍翊衛堂中行去,可沒走幾步,又一道悠遠的打更聲響了起來,李芳蕤一驚,“咦?剛才才敲了四更的更鼓,這麽快便五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