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賤民

“你住嘴!你這惡奴!”

盧炴對屏風之後的人心存顧忌, 一直忍著,待聽見盧文濤說起十年前之事,終究挺著身子喝罵起來, “盧旭是傷了郡王府的小姐,可那是因為他思念亡妻之故, 他這些年玩物喪志,又常服用丹藥,還……還時常流連酒肆戲樓之地……”

盧炴呼吸急促, 奮力地找為盧旭開脫的借口,“那些地方, 多是下九流的玩意兒, 什麽極樂散登仙膏, 他用的多了才失了神志, 但你要說他殺了趙鐮,卻是空口白話!當時只有你們二人在,為何不是你想殺人?!”

謝堅“噌”的一聲拔刀, 刀背抵在盧炴肩頭,這才讓他直挺的身子委頓下去,謝星闌冷聲道:“國公爺急什麽, 是誰殺人, 要看殺人動機為何,眼下盧文濤不是正在說殺趙鐮的動機嗎?”

盧文濤沒想到到了公堂之上, 盧炴還如此囂張,而他對國公府忠心耿耿多年, 卻也只是盧炴眼中的一條狗罷了。

他涼聲道:“當年小人還是國公爺身邊的大管家, 二老爺在人前儒雅溫文,可只有國公爺和我們幾個親信知道, 他私底下其實喜怒無常,脾氣極大,尤其在二夫人過世之後,他更是暴戾瘋魔,有時候連國公爺也勸不住——”

說起舊事,盧文濤語聲中也帶著沉痛,“當年第一次出事那晚,我和國公爺並不知情,那時候跟在二老爺身邊的是盧元斌,是二老爺最為親信之人,當時二夫人已經過世小半年,二老爺沒了仕途之心,整日買醉也不是個事,便去打理盧氏的產業,那時他喜好瓷器,國公爺便將城西的瓷器鋪子給他經營,說是經營,其實是讓他撒氣,虧錢賺錢都不打緊。”

“事發時是二老爺自己在城西鋪子,殺人之後,他帶著盧元斌關了瓷器鋪子,回國公府躲了兩天,也是那時,國公爺發現了不對勁,他派小人叫來盧元斌查問,盧元斌起先還瞞著不說,一番敲打之後,盧元斌才說二老爺殺了人。”

堂外盧炴冷汗盈額,聽到此處,又憤然怒斥道:“盧文濤!國公府待你不薄,你怎敢如此信口開河?你莫要忘了,你的妻兒老小都受著國公府庇佑——”

此言令盧文濤眼瞳微顫,忙去看謝星闌,謝星闌目光落去堂外,“國公爺若是問心無愧,何不聽盧文濤說完?你派人威脅盧文濤之事,我們稍後再論。”

謝星闌看著盧文濤,“說下去——”

盧文濤抿了抿唇,繼續道:“當時那位死者已經被京畿衙門發現,衙門已經開始在周圍探查走訪,國公爺大怒,先是將二老爺叫來跟前斥責一番,又立刻讓我和盧元斌一起去打探,萬萬不能讓二老爺被衙門發現。”

“死去的姑娘並非官戶女,京畿衙門雖然在查,卻並不重視,見不曾查到二老爺身上,國公爺便松了口氣,他大抵也沒料到二老爺會殺人,想到二老爺此行,很可能連累國公府,便將他關入祠堂之中十日,令他思過——”

盧文濤艱難吞咽了一下,“但他沒想到,二老爺死性不改。”

“在被放出祠堂大半個月後,他又對一位姑娘下了手,因怕衙門查到證物,國公爺一直讓小人盯著衙門動向,而第二位死者的死法和死狀,與先前那姑娘十分相似,國公爺一聽便懷疑到了二老爺身上,他去找二老爺對峙,又將盧元斌叫到跟前來盤問,這一問,果然得知二老爺在前兩天晚上又害了人。”

盧文濤嘲弄地唏噓道:“其實當時國公爺十分痛心,不管是為了國公府的尊榮,還是心中愧疚,這一次他不僅關了二老爺半月,還對二老爺動了手,又說令他悔改,否則便廢了他……”

盧文濤所言不僅令崔慕之和周顯辰瞠目結舌,便是後堂中的太後和貞元帝都驚震不已,太後看向秦纓,低聲道:“此人所言為真?”

秦纓點頭,“您聽下去就知道了,不止他一人的證詞。”

鄭太後肅容,透過屏風看向堂中,盧文濤這時接著道:“二老爺當時被打怕了,身上受了不少淤傷,那半個月,他在祠堂之中十分乖覺,而國公爺在外卻是殫精竭慮,也是在此時,他聽說衙門查到了些許證據,再查下去,說不定便要查到二老爺身上。”

“國公爺令我去衙門打點,我便將主意打到了當時的捕頭郭仲耘身上,但那時,我並不敢表明身份,只能找人迂回打探衙門查到了哪般地步,就在我費心費力想神不知鬼不覺毀掉證據,徹底抹除二老爺嫌疑之時,被放出祠堂的他竟又開始害人。”

盧文濤想到當年,忍不住咬了咬牙,“他第一次是將受害的姑娘騙進瓷器鋪子動手,第二次是將那姑娘騙到了僻靜之地,這第三次,竟然是當街擄人,案發之處距離鬧市不到百步,他沒有半點人性,他是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