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雲韶

出了宅門, 謝星闌吩咐謝堅,“你親自在此盯著,從現在開始, 每一個離開宅子之人都要跟著探明去向。”

謝堅應是,謝星闌又對秦纓道:“昨夜謝詠走訪了幾處青樓, 果然找到了黃謙不務正業之行,他不僅去青樓消遣,還買了些下九流之物——”

李芳蕤這時忍不住問道:“何為下九流之物?”

謝星闌欲言又止, 秦纓坦然道:“你剛才說的是散膏之物,可是前次盧國公提過那什麽極樂散?是催情之物?”

前次揭破盧旭之罪時, 盧炴曾說盧旭之所以會殺人, 乃是因為流連煙花之地, 被這些催情之物害的精神恍惚, 當時秦纓便記下了他所言的“極樂散登仙膏”之語,誰料此言出口,謝星闌皺著眉頭, 無奈地看了她兩眼,“不錯。”

秦纓看向李芳蕤,李芳蕤輕咳一聲道:“難怪玲瓏班主那般緊張, 這些東西極是傷身。”

謝星闌轉了話頭, “查到了黃謙的古怪,還查到了些許趙景志的過往, 此人是個落魄秀才,老家在潭州, 來京城是為了投奔一個宗族堂叔的, 其堂叔是個富紳,如今做著茶葉生意, 今日我打算親自走一趟,你昨日未曾見到韋尚書父子,待他衙門下值後,我再去一趟韋府,看看韋尚書如何說。”

秦纓點頭,又往門內看了一眼,“玲瓏班主根本不曾出城,今日卻對我們撒了謊,我們雖知她是雲韶府出來的,但她說不定有何經歷我們還不知,我打算入宮一趟查查她的舊事,她是雲韶府的老人,韋尚書也是達官貴胄,或許早年間有何不為人知之事。”

李芳蕤一聽立刻道:“那我陪你去!”

秦纓應好,謝星闌見她是要入宮,便無無甚牽掛,待她上了馬車,謝星闌也上馬疾馳而出,兩路人馬在街頭分開,一東一北而去。

馬車裏,李芳蕤一邊打量外頭的街景一邊問:“你們怎麽看出玲瓏班主未曾出城?難道她也有謀害茹娘的嫌疑嗎?”

秦纓道:“昨夜才下了雨,可班主的馬車車輪太過幹凈,馬蹄也未沾染汙泥,自然是沒有走過土路,今晨她離開的早,定就在城中做了什麽,而那車夫也幫著撒謊,顯然是得了班主的叮囑,如今正值茹娘死的不明不白,她何故要掩飾行徑?”

李芳蕤輕嘖一聲,“你和謝大人倒是默契,你想到的,他也看到了。”

秦纓微微彎唇,“謝大人明察秋毫,發現這些並不難,我也沒想到玲瓏會有隱瞞之行,按說都是年輕一輩的爭端,與她幹系不大才是。”

她陷入沉思,“茹娘她們三個,都是玲瓏出宮之後才帶在身邊的,麗娘和流月的母親,更是得了玲瓏的教導,如此便又差了一倍,玲瓏行跡雖可疑,但我的確想不到她會有何動機,且她兩次提過,若茹娘還在,她以後是打算將班主之位傳給茹娘的。”

李芳蕤眼珠兒轉了轉,“莫非是玲瓏有何秘密被茹娘發現?”

秦纓道:“不排除這般可能,所以才要入宮查問。”

馬車一路朝著宣武門而去,李芳蕤感嘆:“這查案子真是個繁瑣的活計,不僅要明察秋毫,腦袋還得轉的夠快,也要耐性足夠。”

說至此,李芳蕤又道:“盧國公府的案子還未判吧?”

秦纓應是,“多半還要等個幾日。”

今日天色仍是陰沉,李芳蕤擡眸看了一眼天穹,再想到茹娘之死,素來爽烈的性子也生了幾分輕愁,“這京城真是不平之事不斷……”

馬車到了宣武門之前停駐,秦纓有縣主身份,帶著李芳蕤一路暢通無阻,入宮後,秦纓照例先去永壽宮拜見太後。

幾日不見,太後已換了厚重的秋日宮裙,倚在榻上時,腿上還蓋著薄毯,一見到秦纓和李芳蕤,太後眼底便閃過了一絲了然,“你們兩個一同入宮,讓哀家猜猜,莫非是咱們的司案使有何公務?”

秦纓驚愕道:“太後娘娘竟知道?”

太後拍了拍身邊貴妃榻,待秦纓落座後才道:“昨日朝華入宮,哀家都聽說了,芳蕤是好心,結果出了這樣的岔子,且那雜耍班子的班主,還是宮中出去的。”

秦纓應是,“班主名叫玲瓏,她的杆伎與繩伎十分厲害。”

太後道:“哀家知道她,她經歷了兩朝,其實是宮中老人了,離宮也有六七年了把?”

“八年,玲瓏離宮八年了。”

太後搖頭輕嘆,“這樣快,都八年了?哀家記得她年輕時,也就是先帝盛年之時,她那繩伎很得先帝喜歡,哀家和後宮妃嬪們也都喜歡看,到了陛下這一朝她年紀也大了,便成了調教弟子的監領,只可惜很少有人像她那般厲害,後來陛下不喜梨園教坊奢靡之風,便開始裁減梨園弟子,到豐州之亂後,陛下差點取締雲韶府,她後來也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