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看重(第2/3頁)

謝星闌指腹摩挲,玉質微涼細潤,一看便是保存了多年的舊物,“是父親和母親的遺物,當年沉船破損太過,裝家具器物的貨倉損毀,許多箱籠落入江中難尋,此物與父親的文房之物放在一處被尋見——”

謝星闌垂眸看了一眼,“此塤,亦是父親與母親定情之物,塤在前朝曾被用於祭祀與喪葬禮樂,因此被世家貴族視為不吉,但我父親鐘愛此道,他少年時去母親族中做客,正遇上母親的外祖母過世不久,母親悲痛,常偷跑去她外祖母房中哭泣,父親發覺後,便在房外吹奏玉塤與她一道追思故人,幾年後我父親登門求親,母親一口便答應下來,後來父親常奏古樂給母親聽,我亦跟著學過些許。”

秦纓聽得動容,“你父親母親情深,亦令我想到了我父親母親,我母親早年故去,父親這些年來孤身一人,常將母親生前喜歡的發簪帶在手邊以做哀思。”

謝星闌自然知道義川長公主李瑤病逝於豐州,他心頭微沉,只想自己尚且記得父親母親如何琴瑟和鳴,可秦纓卻自小便無母親相伴,他轉眸看來,便見秦纓裹著鬥篷,匆忙挽就的發髻垂下幾縷青絲,正悠悠垂在她頰側。

他將玉塤收回袖中,“這支塤曲便為祭奠,這麽多年了,他們應登極樂轉世為人了,你母親在天之靈見你與父親安樂康泰,必亦能安息。”

秦纓應是,又看向極東之地露出的那抹魚肚白,“天快亮了——”

這是個深秋晴日,很快便有朝暉破雲而出,隨著晨霧散盡,江面驟然開闊起來,本來洶湧的江流逐漸沉緩,只在有暗礁之地打出旋渦,掌舵的船工經驗老道,遠遠便避開,待船帆升至最高處,船行得又快又穩,秦纓與謝星闌觀察半晌,眉頭都擰了起來。

不多時二人來到一樓,找來了付彪問話,一聽又是問沉船事故,付彪苦笑道:“公子和小姐莫要擔心,此處是萬萬不會出事的,你們看,這江灘平靜,走熟了的船工,閉著眼睛也能走出去,即便再遇到那夜狂風暴雨,也絕不會在此地出事。”

說至此,付彪眉頭微微一皺,“不過……不過在下好似聽說過,此處好像真的出過船難,還死了不少人,應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秦纓心底“咯噔”一下,看了眼謝星闌又問:“你可記得那事故因何發的?”

付彪搖頭,“這個說不好,常走水路的,大小事故都會被流傳一陣,越說便越玄乎起來,什麽‘百鬼灘’、‘索命峽’的,其實都是大家添油加醋的,江水會漲落,但江道幾十年才有大變,哪就有那麽多事故了,除了天氣實在惡劣,多有人為過失。”

付彪如此說,越發令秦纓不安,待他離去,秦纓才望著大江南去的濤濤水流道:“此處只我一個外行看,也沒有意陽十二灘兇險,且你說的雨夜,可比得上初三那夜?”

謝星闌眉眼森寒,“不及。”

秦纓一顆心沉至谷底,“那便得想方設法復查了。”

二人面色凝重,直令下樓來用膳的李芳蕤一驚,“出什麽事了?怎麽你們二人面色都這樣難看?”

秦纓眉眼緩和兩分,“還有三四日便到慈山了,我們在商議對策。”

李芳蕤恍然,“你們所作畫像已十分細致,我看直接張榜通緝便可,他們坐船而來,總有相處十來日的同行者吧?這才過去不到兩月,肯定有人記得他們樣貌。”

謝星闌亦定下神來,“正是如此打算。”

李芳蕤彎唇,“好了,別擔心了,我看你們配合得極好,說不定剛到慈山,就能靠畫像抓到人呢,這途中尚有幾日讓你們苦思的。”

李芳蕤說完先往艙房走去,秦纓看向謝星闌,便聽謝星闌沉聲道:“已經過了十三年,眼下不急這一時片刻,從長計議。”

秦纓點頭應是,這一整日都在艙房外觀景,間或去與船工們閑談幾句,無外乎是探問此段江道之隱患,謝星闌猜到她做什麽,為了防止她來來去去生了意外,專門讓謝堅在旁跟隨,秦纓見狀,反倒讓沈珞和馮聃回房中歇著。

而她問得越多,心底懷疑愈甚,到了日暮時分,行船路過了往白溪渡去的江灣,又順著江流一路南下直奔楚州地界,遠遠地,秦纓望見一片落了帆的桅杆,不由問謝堅,“這些年來,你們公子都未回江州?”

有了前次秦纓夜間來訪,謝堅對秦纓信任有加,一聽此言,忍不住輕嗤道:“已有五年多不曾回去了,若非夫人老爺的墳冢在謝氏祖陵,公子能一輩子不回去。”

秦纓聽得蹙眉,“此言怎講?”

二人站在船頭欄杆處,謝堅聞言面露猶豫,又往樓上看了一眼,“此事、此事屬下不好細說,怕公子怪罪——”

秦纓倒不逼迫,“無礙,那便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