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抓到

秦纓有片刻的失語,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才問:“如何查到的?”

謝星闌朝門外看了一眼,低聲道:“找到了一個名叫侯波的船工, 此人當年本該跟船,但在他臨上船之前, 有人花三百兩銀子買走了市舶司發給他的引契,又令他離京歸鄉,再也莫要回京——”

“他跑船一趟, 所掙不到一兩,這三百兩銀子於他而言可抵萬金, 因此他老老實實聽了話, 且遵守承諾, 再也未回京城, 他老家在睦州,距離京城七八日腳程,我已派了謝詠親去睦州, 最好能將人帶回京城,好詳細徹查,時隔十三年, 要查清並不易。”

秦纓如何不知, 即便多有懷疑,但這仍是最難以接受的結果, “花重金冒充船工,這是早有謀劃, 從上船的那刻起, 便注定要出事。”

謝星闌沉默了一瞬,片刻才啞聲道:“不錯, 定是有人預謀制造船難,一路上機會不多,只等到入了江州地界,才尋到時機。”

秦纓聽至此,忽然道:“你曾說,出事當天,你父親裝書畫的箱籠出過事?”

謝星闌頷首,“箱籠被人打開過,父親對此頗為氣憤,當夜我歇下之後,父親大抵想召齊人手,好生查問一番,卻不想出了事。”

秦纓攥緊了手中公文,“兇手就是在等待眾人聚在一處的時機?”

說至此,秦纓又搖了搖頭,“不對,好端端的,裝書畫的箱籠怎會被人動手腳?船上就那麽多人,丟了東西,你父親自然第一個懷疑船工,他們哪裏敢讓客人在自家船上出紕漏?除非箱籠也是那冒名頂替之人動的!”

謝星闌面色寒峻,“我懷疑,是有人想找什麽未找到,繼而對我們全家下了殺手。”

一股子涼意爬上了秦纓背脊,外頭天穹陰沉沉的,卻遠不及兇案疑雲令她喘不過氣,秦纓定了定神道:“你父親為官清正,且當時已辭官,他能威脅何人?能派人對你們全家下死手的,多半不是小人物,而此人如此心狠手辣,定然是為己謀利,他們要找的……莫非,莫非是何種罪證?”

秦纓語聲一緊,“你父親忽然辭官,是否就與他們要找的東西有關?”

謝星闌唇角緊抿,刀削斧刻的面頰上現出陰翳,眼尾輕揚的鳳眸,亦黑洞洞的駭人,秦纓又謹慎道:“這一切都只是推論,得找到人證物證才好——”

她擰緊眉頭,“找誰好呢?找你父親故舊?找程老先生?他是你父親的老師!”

任是誰知曉這血海深仇,都不可能無動於衷,謝星闌再克制,仍抑不住通身寒意,但見秦纓如此焦灼懇切,他深潭似的眸子又恢復了幾分活氣,“是,是要去見程老,這滿京城,或許也只有他還記得我父親的舊事。”

秦纓立刻道:“我與你同去!”

這話落定,卻未見謝星闌立刻答應,他只靜靜望著她,似在遲疑,秦纓迷惑道:“怎麽?你覺得不便?”

謝星闌搖頭,猶豫一瞬,對她直言,“此前雖覺有異,但未想到船難是被人精心謀劃,你說得對,此事或許牽扯甚深,再加塵封了十三年之久,連我也不知能否查探明白,若再將你牽涉其中,我不知是好是壞。”

秦纓聽得挑眉,“十三年又如何?只要兇手還活在世上,一定有法子追查!你父親母親還有你家一眾家仆,這麽多人命,便是老天爺也看不過眼,這才讓我們隔了這麽多年仍能發現破綻,若能找出真兇為他們雪恨,那自然只有好,沒有壞!”

秦纓語聲雖低,卻字字鏗鏘,眼神之篤定,更是動人肺腑,謝星闌冷窒的心腔倏地一熱,只定定地望著她,“是因有你同行,這才能發現端倪。”

秦纓順著他的話道,“是啊,那我既出了力,便更不能半途而廢。”

謝星闌目光復雜起來,卻仍不松口,秦纓不解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麽?此事未查清之前,我定守口如瓶,連芳蕤與白鴛都絕不透露分毫,你若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

謝星闌話頭一斷,秦纓切切問:“是什麽?”

“你們說完了沒有?”

陡然響起的話語令二人一驚,謝星闌撇開目光,秦纓亦握著公文看向門口,便見李芳蕤正與謝堅進門來。

察覺氣氛古怪,她狐疑道:“怎麽了?這案子這樣艱難?”

秦纓不知如何解釋,謝星闌徑直問謝堅,“城外的人可有消息了?”

謝堅懨懨搖頭:“沒有。”

謝星闌眼瞳暗了暗,又看向秦纓道:“公文上便是那幾人出身與軍職,我打算從這幾人身上再做調查,其他的,還需從長計議。”

謝星闌面色無波,語氣卻極是肅正,與片刻前判若兩人。

不等秦纓答話,他又道:“今日天色不好,稍後只怕要落雪,你們早日歸家,我親自帶人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