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關切

剛用完早膳, 秦纓便吩咐準備車馬,秦璋未多言,送秦纓出門的秦廣卻忍不住。

出了府門, 秦廣先吩咐白鴛好生照看,又對秦纓道:“天寒地凍的, 縣主又要出去半日,實在太勞累了,縣主如今得陛下青眼, 自是女兒家頭一份,可看您這樣費心力, 侯爺可是心疼壞了, 您這十多年, 哪受過這些罪。”

秦纓莞爾, “廣叔不必擔心,我閑著也是閑著不是?”

秦廣苦笑一下,“小人是怕您累壞了自己, 又或遇見什麽險事,您是侯爺的命根子,侯爺面上不說, 心底卻時時牽掛。”

秦纓回看了一眼府內深處, “您放心,便是為了父親, 我也不敢讓自己出岔子。”

秦廣似安心了兩分,將秦纓送上馬車, 目送她遠去。

馬車一路疾馳, 直奔宣平郡王府,兩炷香的時辰後, 沈珞勒馬,秦纓跳下馬車,親自上前叫門,開門的小廝見是她來,立時堆出個笑臉,一邊給秦纓引路,一邊命人去通稟。

走至半道,遠處廊上跑來一道銀紅身影,李芳蕤喜道:“說你這兩日忙得緊,怎麽過來我這裏了?”

秦纓牽唇,“來看看你,還有些正事要問。”

李芳蕤拉住秦纓,一邊往閨房去一邊道:“我就知道,是為了案子?”

秦纓點頭,又往內宅深處道:“郡王與王妃可在?我去問個安。”

李芳蕤笑,“都不在,母親去看外祖母了,父親哥哥自有差事,你就自在與我作伴吧,午間我們用炙鹿肉——”

李芳蕤意氣飛揚,眉眼含笑,秦纓不由打量了她兩瞬,“你有何高興之事?”

李芳蕤眨了眨眼,“沒、沒啊——”

秦纓牽唇,也不多探問,只道:“待會兒要入宮見阿月,她今日搬入內宮住,只怕不能陪你用午膳了。”

李芳蕤有些失望,又眼珠兒一轉,“那我陪你同去呀!”

秦纓笑著應好,待入上房,一邊解著鬥篷,一邊看向西窗下的案幾,“你這是在寫什麽?”

案幾上擺著文房四寶,還有一張展開的折子,而李芳蕤臨帖寫到一半,未幹的細狼毫就放在案幾邊上,秦纓邊問邊近前,但尚未看清,李芳蕤便幾步將折子收了起來,“隨便寫寫罷了,練字呢,你說吧,來找我是想問那夜趙將軍的案子?”

正事當前,秦纓果真不再問,只肅然道:“當夜我與你分開之後,你去了何處?中間又見了何人?我記得當天晚上,你比其他人更晚到攬月樓。”

李芳蕤坦然道:“我當日折梅,先是往東北方向去,待我回來時,發現你已不見了,沒多久,我聽見西南有人說話,便又往那裏靠,沒走多遠,卻看到了蕭湄幾人,你知道的,我與她們也不算深交,一時只想著先找到你,便往北面去了——”

秦纓算明白時辰,她與謝星闌聽見響聲躲藏起來之時,亦是聽見了蕭湄幾個的說話聲,她們先到了梅林西邊,待折回時被李芳蕤碰見。

李芳蕤這時又道:“大抵走了小半炷香功夫,仍不見你,便想折返回湖邊尋你,可這時,我發現前面枝頭上掛了個香囊,我解下香囊來看,乃是個字謎,我哪裏解得出,正發愁,卻碰見了個熟人……”

秦纓擰眉,“熟人?”

李芳蕤輕咳一聲,“就是大理寺少卿方大人,他當時在北面梅林賞梅,看我拿著字謎發愁,見了禮之後本要走,走出幾步又折回,便幫我解起字謎來,那字謎不易,他也解了片刻,待解出,我們算時辰快到了,便往湖邊行,可沒想到到了湖邊長亭,已是人去樓空,這時我們才知出事了。”

秦纓眨了眨眼,也想起那日方君然與李芳蕤前後腳來,而那夜證供上,方君然也的確是那人證不足者之一,她還要再問,卻見李芳蕤垂著眸子為她倒茶,莫名透著幾分心虛之感。

秦纓微微眯眸,“那方大人當日為何自己去了北面?”

李芳蕤道:“他出身寒門,與世家子弟不算熟稔,八月文州舞弊案生時,還彈劾過幾家世族,那天晚上,是覺與其他人話不投機,索性獨自賞梅去了。”

秦纓點頭,又倏地掃了眼案幾,意味深長道:“‘淺論帝王之政與帝王之心’?”

適才李芳蕤收折子速度極快,卻不想秦纓眼利,早已看到了文題。

李芳蕤赫然擡頭,“你……”

秦纓又道:“你的折子簇新,而一般人也不敢寫這樣的文章,那篇策論,是朝中哪位胥吏之作?”

秦纓環視一圈,又見榻幾下放著幾本民俗遊記書冊,再仔細一看,瞧見了“黔州”二字,她眼底閃過了然,“黔州,我記得方大人正是黔州人士——”

李芳蕤何等灑脫,此時頰上卻飛上了一抹薄紅,秦纓繼續道:“你不喜舞文弄墨,不可大能窩在房中練字,就算練字,也不會選擇這樣晦澀的文章,臨名家書法不好嗎?而你的折子亦像是剛從何處抄寫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