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毒性(第2/6頁)

蘇應勤早逝,卻有如此忠仆守著蘇家,秦纓也頗為感佩,她又道:“那老伯可還記得那幾張醫方?”

蘇鐮頷首,“記得,都是治那時疫常用的方子。”

秦纓眼瞳微明,“勞煩您寫來,您可還記得我母親得病之後的事?”

謝星闌吩咐道:“取紙筆來。”

謝堅去一旁捧筆墨,蘇鐮便道:“還記得些許——”

待筆墨奉上,蘇鐮先在案前寫下三張藥方,晾了晾墨漬,將藥方交給秦纓,這才道:“當年的瘟疫,是從七月中開始的,一開始在城外戰場上擴散開來,陛下知曉後,便令城門緊閉,不準外人隨意出入,但堅持到了八月中,瘟疫還是傳入了城中——”

“當時閉城月余,雖等來了援軍,但老百姓們過的也十分淒苦,大家沒有多余的藥材,瘟疫擴散後,全靠著官府組織人手救援,當時陛下與宗室百官,征招了一座民坊用來理政居住,公主和侯爺分得了一座兩進的小院,瘟疫出現後,各家各處關門閉戶,太醫院也有座專門的宅子,距離陛下和太後所住的豐州刺史府極近。”

蘇鐮微微眯眸,“小人最後一次見到公主,是在那年九月初,當時城中潛入了刺客,還摸到刺史府與禦林軍交手,陛下和太後都受了驚嚇,公主聽聞之後,是去刺史府探望太後與陛下的,當時深秋天涼,瘟疫救治也初見成效,只要打敗叛軍,似乎這場劫難便會過去。”

“可大抵過了七八天,小人忽然聽聞公主和世子染了瘟疫,太後心急不已,讓老爺負責替公主殿下看病,那之後每日小人都要跟著老爺去公主的宅邸,但都只是在門外等候,老爺自從給公主看病便憂心深重,小人看他如此,便知公主和世子的病不好治。”

說至此,蘇鐮看了眼秦纓,有些不忍心,“先是世子年紀小,支撐不到半月便病故了,那時天象生異,九月下旬便下起大雪,其實嚴寒是好事,會減慢屍體的腐爛,亦會減慢疫病擴散,小人當年見大雪來得早,便想著這場瘟疫必定能早些結束,可沒想到入十月,公主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終是未挺得過去。”

秦纓牙關緊咬,呼吸也沉重起來,她仔細看了兩遍藥方,因不通醫理,也瞧不出什麽來,而蘇鐮雖會識藥看方,但他所學粗淺,也不能證明藥方無錯。

她將藥方收好,問道:“我兄長和母親故去之後呢?”

蘇鐮沉聲道:“若是尋常,老爺多半要受罰,但自從八月瘟疫傳入城中,每日都在死人,老百姓死的不計其數,王侯宗室的、百官家裏的、宮女太監們,亦日日都死不少人,說句不好聽的,小人和老爺都麻木了,太後和陛下也知道老爺是盡力而為了,再加上大夫本就不夠用,哪敢再懲處老爺,因此只罰了老爺俸祿了事。”

“當時叛軍還未大敗,世子和公主又是染疫病而亡,因此實行了火葬,後來又與叛軍對峙了兩月,直到臘月初,他們才徹底潰敗,那個年是在豐州過的,豐州連日大雪,城中補給不足,自然是再淒楚不過,等到了貞元四年開春,陛下才帶領百官班師回朝。”

蘇鐮沉沉嘆息,秦纓忍不住道:“我兄長年幼,我母親體虛,但也不至於只有他二人染病,我們府裏其他人一直好好的?”

蘇鐮擰眉道:“的確,不過自從發現公主與世子不適,侯府其他人便開始喝預防的湯藥,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才未染病。”

秦纓深吸口氣,又問:“當年……陛下和太後可曾染病?”

蘇鐮一聽此言,眼神極快地閃了一閃,“這個……這個小人不知。”

秦纓眯眸道:“太醫院照顧陛下和太後才是重中之重,你們怎會不知?”

蘇鐮沉默片刻,“當年……從八月底開始,便有藥不斷送入刺史府,但誰也不知道那藥到底是給誰的,老爺也不是專門給陛下、太後看病的,因此小人並不確信。”

秦纓又問:“給陛下和太後看病的太醫是誰?”

“是當時的太醫院院正魏明樞。”

話音落下,蘇鐮又嘆了口氣:“但他當年在豐州便故去了,就在公主殿下故去後不久。”

秦纓不解:“因何故去?”

蘇鐮道:“似乎也是染了時疫,小人記不太清了,當時禦醫和民間的大夫,好些都因為治病救人而亡,他們是最忙的,累至體虛,自扛不住疫病。”

秦纓微微點頭,一時想不出還有何好問,便道謝,“勞煩老伯遠途而來,事隔多年,許多事記不清也屬正常,還請老伯在京城留幾日,等我將此事查出個眉目,再送老伯歸家,您有何要求,請盡管提便是。”

蘇鐮彎了彎唇,“在下老敗之身,在哪裏都一樣,也無甚要求。”

秦纓便作思量該如何安置蘇鐮,這時謝星闌道:“我府中寬敞,守衛亦森嚴,就讓他留在我這裏,也免得跑來跑去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