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齟齬(第2/2頁)

“帝姬的東西都敢伸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給我拿下,鞭笞十下,吊在太陽下暴曬三日,小懲大誡。”

雲嘯風不提有戰功,就光攝政王義子的身份,就足以叫所有人都捧著他了。這些年攝政王老了,不大管羽族的事務,威望仍在,他這個攝政王義子,還是帝姬的青梅竹馬,極有可能取代鹿鳴珂,成為帝姬的王夫。眾人為討好他,一擁而上,將鹿鳴珂擒住。

鹿鳴珂沒有反抗,反抗了也是徒然,受罰這種事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只要不暴露出小鳥的存在就好。小鳥偷紅玉珍珠,也是為了他。

他就當替小鳥受罰。

*

鹿鳴珂重返淩霄閣,與人起沖突一事,很快鬧得人盡皆知。他被雲嘯風責罰的事,羽徽若是在午膳後得知的。

她特意叫白梨盯著鹿鳴珂點,白梨收到消息,就匆匆稟告了羽徽若,急得羽徽若飯後小點心都不想吃了。

鹿鳴珂受罰是因為紅玉珍珠,可紅玉珍珠是她給他的。

大意了。

她本意是想讓鹿鳴珂過上好日子,這串紅玉珍珠她鮮少在人前戴出來,沒想到雲嘯風竟記得這串紅玉珍珠,給鹿鳴珂招來大禍。

羽徽若又不能承認紅玉珍珠是自己給鹿鳴珂的,那就暴露了她是小鳥的秘密。

該死的雲嘯風,怎麽就這麽喜歡多管閑事!羽徽若快被這個攪事精氣死。

她靈府尚未修復,無法化出人形,只能依舊當一只小鳥,背著白梨,飛進了淩霄閣。

演武場上,鹿鳴珂雙手套著鐵環,高高舉起,被懸在鐵架下,遭烈日暴曬。少年頭顱低垂,烏黑的發垂瀉下來,掩去他的臉龐,看起來奄奄一息。

羽徽若飛到他的肩膀上,用腦袋拱一拱他的耳垂:“啾啾啾!”

快醒醒。

清越的鳥鳴聲,鉆入鹿鳴珂的耳孔,鹿鳴珂神志清醒了幾分,勉強擡起頭來,與羽徽若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那全身披著金黃絨毛的小鳥,滴溜溜轉著烏黑的眼珠子,叫聲裏滿是擔憂和焦灼。

“……你來了。”少年聲帶嘶啞得像是砂紙磨出來的。

小鳥真的住淩霄閣。

鹿鳴珂來淩霄閣的次數少,從未碰見過它。小鳥大概是淩霄閣唯一會關心他的了,他揚起臉龐,幹裂的唇角溢出一絲笑意:“我沒事。”

一顆心早已在經年的摸爬滾打中漸漸冰冷,鹿鳴珂從不把身體上的病痛放在眼裏,十鞭子,壓根對他造不成什麽影響。

只是天氣炎熱,在太陽底下暴曬,沒有水源,饑渴要比身上的傷難受許多。

鹿鳴珂睜著眼睛,迎著日光望去,整個天空都似在搖晃,滿目的金光變作火焰,將他包裹,灼燒著他的靈魂。他渾身上下,每個毛孔,無不在渴求著甘霖。

“啾啾啾!”

你看起來快死了。

這次,鹿鳴珂竟猜對了小鳥的意思。他舔著皺了的唇瓣,說:“我想喝水。”

那簡單。

羽徽若用翅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然後她飛了出去,找到雲嘯風的休息間。

攝政王的義子,休息間是獨立的,準備著瓜果茶水等物。

雲嘯風躺在搖椅上,用帕子蓋住自己的臉,正在小憩。

羽徽若認得這帕子,那是她的帕子,帕子上的花紋她不喜歡,就扔掉了。

這個雲嘯風,又撿她的垃圾。

羽徽若叼起一串櫻桃,氣不過,飛到雲嘯風的臉上,隔著帕子,狠狠踩了他一爪子。

雲嘯風驚醒,揭開帕子。夢裏他正在和帝姬遊船,帝姬突然惱了,變成一只鳳凰,踹了他一腳。

他摸著隱隱發疼的臉,這個夢太真實了吧。

羽徽若叼著櫻桃,飛回鹿鳴珂的身邊,她站在鹿鳴珂的肩膀上,努力地伸著脖子,把櫻桃喂給鹿鳴珂。

少年失血,又遭暴曬,幾顆櫻桃解不了什麽渴。

羽徽若重新飛回雲嘯風的屋子,打算故技重施,再拿些別的。

果盤上放著新洗的葡萄,碧綠的葡萄水靈靈的,一看就汁多味甜。那雲嘯風不見了蹤影,羽徽若四處張望,確認沒人,跳到桌子上。

剛低頭叼起一串葡萄,一只籮筐從天而降,將她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