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吻疤(第2/3頁)
羽徽若搭在鹿鳴珂肩頭的手停了下來,慢慢地湊近他,鬼使神差地將他的面具摘了下來,細細端詳兩眼,咕噥道:“這不挺可愛的嘛。”
鹿鳴珂的耳尖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羽徽若忍不住上手,指腹輕輕撫了下那道疤。
半晌,又聽得她喃喃自語:“我是因心中有憫之,覺得這道疤不可怕,其他人不是我,從小到大,憫之一定因這道疤受了很多委屈,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羽徽若想到此處,心中忽有萬千憐惜,王家的小少爺,也曾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在羽族到底受了多少輕賤,才會終日覆著半張面具。
想來自己當初贈他面具,便是這個緣由。
羽徽若腦海中那些迷糊的記憶,邏輯自洽了起來,愈發確信是這樣的。
她的指尖描摹著疤痕,心頭湧起一股酸澀,憐惜之意更甚,那一口淺嘗輒止的烈酒,此刻催發著強烈的沖動。
月色搖晃,酒濃花香,她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吻上了這道疤。
手中的木芙蓉花和面具,齊齊落在兩人腳下。
羽徽若閉上了眼睛,沒有注意到,鹿鳴珂濃密的睫羽瘋狂地翕動著。
微涼的唇瓣停在眼角,宛若落下一片花瓣,柔軟中混合著幽幽的香氣,比那灼烈的酒還要醉人幾分。短短一瞬,像是過去了幾個春秋的光陰。鹿鳴珂垂落在袖中的手,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
羽徽若的臉頰紅得像是鍍上了一層胭脂,火燒火燎的。
堂堂羽族帝姬,尊貴無匹,竟會趁著人酒醉,偷吻他眼角的疤痕。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樣荒唐的事情,她暗自羞惱,不敢去看少年的眼,盡管那少年深陷睡夢,並不知道她做了什麽。
羽徽若慌慌張張起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她一走,那原本闔眼的少年,倏然睜開雙目,撫著方才被親吻過的疤痕,雙眼黑得深不見底。
良久,他彎身撿起面具,若無其事,重新覆上臉頰。
只是,寸草不生的心底忽而塌陷一塊,那深植於心底被壓制許久的東西,終是在這一刻,勢不可擋,破土而出。
*
羽徽若跑回去,和衣躺在床上,許久方平靜下來,她猛地想起自己把鹿鳴珂忘在涼亭中去了,匆匆起身,打開門,打算折返回涼亭,將人扶回來。
一轉身,剛好撞上回來的鹿鳴珂。
兩人的目光甫一交錯,羽徽若心虛地錯開,看向長廊璀璨的燈燭。
被她摘下的面具已重新覆在少年的臉上,她心中猶如擂鼓,不清楚他是否已發現自己偷吻他疤痕的秘密。
“初初。”就在羽徽若背過身去,準備回屋時,鹿鳴珂開口喚道。
少年握著劍,聲線已再無酒後的沙啞,清晰地飄到羽徽若的耳畔,羽徽若想假裝沒聽見都做不到。
她重新對上他的目光。
“晚安。”鹿鳴珂將她這副扭捏羞怯的姿態盡數納入眼底,唇邊漫開清淺的笑意。
“……晚安。”羽徽若遲疑地應道。
那少年已推開門,入了屋去。
翌日一早,羽徽若打著哈欠,披衣起床。
推開屋門,就見昨日的少年已換了身青衫,長身鶴立門前。
“初初。”少年不知在這裏站了多久,昨夜熏人的酒氣已換作了袍子間淡淡的皂角香。
羽徽若猛地轉身,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昨夜在床上滾了一宿,還沒打理發髻,這會兒頭發亂糟糟的,臉也沒洗,比之他的端正整潔,邋遢得不像話。
羽徽若正窘迫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那少年已走了進來,拿起木梳,將她按坐在鏡前,為她梳理著亂發。
不多時,他挽了個時下流行的發髻,取珠花簪於發間。
鹿鳴珂靜靜看著鏡中的姑娘。
帝姬天生麗質,不施粉黛,縱使這般慵懶倦怠的模樣,亦有海棠春睡之貌。
羽徽若終於清醒幾分:“憫之,今日不練劍嗎?”
再過七日,就是最終的角逐,臨時抱佛腳沒什麽用,終歸比什麽都不做的好。
“不急。”他心不在焉地答。
夥計送來洗漱的熱水,羽徽若用手捧了清水,隨意潔面一番,擦幹凈水珠後,抹了點香露:“我好了。”
鹿鳴珂本坐在凳子上,聞言看她,幾息後,他起身行至妝奩前,拿起黛筆,說:“坐下。”
羽徽若依言坐下。
鹿鳴珂在為她描眉。
羽徽若仰起臉來,閉著眼睛,柔順的袖擺,時不時拂過她的臉頰,似一陣春風拂過。
“好看嗎?”羽徽若對他的手藝保持懷疑態度。
“嗯。”
“這麽自信?”
“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