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情癡
鹿鳴珂走後沒多久, 下起了雪,羽徽若驅趕著馬車,行到一處山坳。
馬車裏暖融融的, 有點心和熱茶,還有鹿鳴珂為她買的時下最流行的話本。
羽徽若窩在毯子裏, 一邊吃著點心喝著熱茶, 一邊津津有味地翻看著話本子。
有人撩開垂簾,羽徽若以為是鹿鳴珂回來了,驚喜地放下話本子, 擡眸卻見姜潮生渾身是血地站在馬車外。
馬匹嗅到他身上的殺戮氣息,焦躁不安地甩著後蹄。
羽徽若警惕地抓起霹靂彈:“姜潮生, 你怎麽會在這裏?”
姜潮生了然於心:“你又忘了昨夜的事。”
“什麽意思?”羽徽若見他捂著右手,那裏血流如注。
血珠順著他的指縫不斷滴落,腳下凝成一汪血泊,他絲毫沒有為自己止血的意思。
“打開納戒,裏面有一枚惑果, 碾碎果核,吃下去,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鹿鳴珂此刻就在山上, 是對付他的最佳時期。”姜潮生丟下這句話,背對著她離開, “羽徽若, 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羽徽若無暇去追姜潮生, 她反復思索著姜潮生話裏的深意, 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納戒。納戒裏有一枚紅色的果子,指甲大小, 想來就是姜潮生說的惑果。
雲嘯風也說過她吃了惑果,解藥是果核。她不記得這枚果子是怎麽到自己手中的,思前想後,決定試一試。
她切開果肉,取出果核,用靈力碾磨成粉,放入茶中,一口飲盡。
這杯茶下肚只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起了反應,先是頭痛欲裂,滿目暈眩,羽徽若扶著桌角想要站起,忽的一個踉蹌,跪倒在地,接著她冷汗涔涔地倒在厚實的被褥中,雙眼一黑,陷入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
羽徽若睜開雙目,腦海中那些走馬燈的畫面,轟得粉碎成無數光粒,消散在眼前。
她闔了闔雙目,驅走所有雜念,神色如常地撩開車窗的簾子。
外頭風雪大盛,墨色潑灑,吞噬莫愁山的輪廓。
鹿鳴珂尚未歸來。
羽徽若回想著姜潮生的話,拿起鹿鳴珂為她準備的狐裘,揣上暖烘烘的手爐,推開車門,走入了雪中。
許是後遺症,惑果的果核服食過後,她的靈力石沉大海,絲毫無法調動。
羽徽若只能徒步上山。
積雪堆得厚,還刮著大風,山路很是難行,羽徽若沿著尚未被完全覆蓋的血跡,一步步向前挪行。
蒼茫無盡的雪中,隱有一道人影以劍撐地,半是被雪掩埋,衣服上大片的血色被雪凍過,愈發得艷烈。
羽徽若走得近了,才發現那少年單膝跪著,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她情急之下,一聲“臭小子”險些脫口而出。
“憫之。”羽徽若搭上鹿鳴珂垂在身側的右手,從姿勢來看,腕骨明顯是被折斷了。
他的手凍得僵冷,手背上已出現凍傷。
羽徽若握住他的手,張開唇,呵著熱氣,口中喚“憫之”。
“憫之,你醒醒,這裏太冷了。”羽徽若將他已凍僵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倏然,被她握在掌中的手指尖動了動。
鹿鳴珂緩緩擡起頭來,隔著睫羽上凝結的霜花,望著這個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
指尖傳來溫軟的暖意,告訴他,這一切不是他的妄想,真的是她。
“初初。”
羽徽若一怔,對上他的目光,抿著唇角,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我還以為你死了。”
鹿鳴珂呼出一口熱氣,冰冷的指尖劃過羽徽若的側臉,輕聲說:“我沒事。”
羽徽若依舊抿著唇,那雙清澈的瞳孔裏水光波動。
鹿鳴珂托住她的手,打開她的納戒,取出那半枚赤丹神珠。
羽徽若神色微僵,垂下頭去,掩飾著自己的表情,另一只手已不動聲色地握住袖中明玉刀的刀柄。
鹿鳴珂拿起她的那半枚赤丹神珠,與自己得來的半枚赤丹神珠合在一起,指腹一抹,兩枚赤丹神珠便融合了起來。
羽徽若估算著鹿鳴珂的傷勢,以及自己現在的修為,強搶赤丹神珠成功的幾率。
赤丹神珠對她,對羽族,都是至關重要,無論如何,不能落在鹿鳴珂的手裏。
羽徽若已做好準備,就等著鹿鳴珂吞噬赤丹神珠,趁他不備奪回赤丹神珠。哪知他融合赤丹神珠後,將它放在了羽徽若的手裏。
羽徽若滿面愕然。
鹿鳴珂張口,嗆了一口風雪,低聲咳嗽起來。他以手掩著唇角,握住咳出的血沫,眉目間依稀流露出幾許溫柔:“吃了它。”
“吃、吃了它?你的意思……是讓我吃了它?”羽徽若愣愣地盯著那顆完整的赤丹神珠,心裏五味雜陳,酸酸脹脹的,說不出話來。
鹿鳴珂哄孩子似的說道:“吃了它,初初就能化出自己的翅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