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劍舞
鹿鳴珂擡手, 隔空撫了下羽徽若的頭頂。
羽徽若似有所覺,猛地坐直了身體:“憫之。”
“嗯,我在。”少年的眼底似盛著春水, 含笑應道。
羽徽若呆了一瞬,撲進了鹿鳴珂的懷裏, 眼角慢慢的紅了。
屋外北風呼號, 破舊的門窗被撞得噼裏啪啦作響,床頭燭火燃到盡頭,火焰湮滅在蠟淚中, 騰起一縷細白的煙霧。
她就這麽抱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鹿鳴珂唇角的弧度不知不覺揚起, 以手輕撫她的背,嗓音沙啞:“我沒事了,初初。”
黑夜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聲音貼著耳畔,那麽的輕柔, 像是一場飄忽迷離的夢境。
羽徽若還不習慣與他這般親昵,推開他,起身去尋燭火。
農家一窮二白, 燭火是奢侈物, 還是羽徽若給了一顆寶石,才肯拿出這壓箱底的東西, 這一根燒沒了, 就沒了。
羽徽若打開納戒, 取出那顆鮫人淚, 瑩瑩光暈照出她粉白的面頰。
她將鮫人淚放在桌上,倒出納戒裏的瓶瓶罐罐, 撿最好的藥,一股腦地捧過來,遞給鹿鳴珂:“吃藥了。”
鹿鳴珂眉梢微動。
羽徽若道:“你別看不上我的藥,你快死了,我把我的藥都喂了你,你才活過來的。”
她不能告訴鹿鳴珂真相,是赤丹神珠救活了他,他要是知曉自己已是不死之身,以他的野心,恐要釀出大的禍患。
到此時,羽徽若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多麽荒唐的一件事。
鹿鳴珂本還在起疑,自己傷重成那樣為何沒死,聽到羽徽若如此說,心中有了答案。
羽族帝姬先天不足,淩秋霜舉羽族之力,為她尋來各種藥方,靈丹妙藥流水似的喂著,養出如今的身子。她的藥都給他吃了,誤打誤撞,將他從黃泉路上拽了回來。
“就剩這麽多了。”羽徽若發現他沒動,有些生氣。
若換作初初,鹿鳴珂私自行動,還險些身死,也是該生氣的。
鹿鳴珂並未察覺她與溫柔小意的初初有什麽不同。
鹿鳴珂拿起她的納戒,將那些藥都放回裏面。
羽徽若瞪圓了眼睛。不識好歹的臭小子,他不吃,她還舍不得她的藥呢!
“我已無礙。”他們魔人傷勢恢復得快,只要活著,無需用什麽藥,就可自行恢復。
屋裏沒個火盆,羽徽若吃了惑果的解藥,後遺症還沒恢復,依舊是靈力盡失的狀態。她不敢露出端倪,偷偷地搓了下雙手。
“這些藥留著,以防萬一,要是舊疾發作,重新回羽族配置會來不及。”鹿鳴珂說著,牽動傷口,用手抵著唇咳了起來。
“你真的沒事?”羽徽若走過來,輕拍他的背,幫他順氣。這屋裏冷得跟個冰窖似的,也沒個熱水潤潤嗓子。
鹿鳴珂打量了下她瘦弱的身軀,她身上那件暖和的狐裘不見了,只著了件鵝黃色的裙子,十分單薄。他重新躺下,往裏側挪了挪:“我有些冷。”
羽徽若熬了大半宿,只打了個盹,這會子困意如潮。鹿鳴珂讓出位置,明顯是想二人共眠一榻。
屋裏沒有別的床鋪,羽徽若不在這裏睡,只能像先前那般,趴在床邊睡了。
羽徽若嬌皮嫩肉的,睡這硬邦邦的床榻都不習慣,別說趴著睡了。漫漫長夜,她不可能枯坐到天亮,索性便如鹿鳴珂的願,在他身側躺下。
起初她還有些顧忌,擔心鹿鳴珂察覺她偷吃了惑果的解藥,處於靈力封存的狀態,不肯與他貼得太近。
少年人身上火氣旺,不像她,手腳被凍得冷冰冰的,甫一躺下,榻上殘留著鹿鳴珂的體溫,一下子暖了手腳,而那熱源就在身側的不遠處,她只需滾一滾,就能貼緊他,汲取源源不斷的暖意。
這農戶離莫愁山不遠,極北之地,常年天寒地凍的,夜間尤其冷,寒氣順著窗戶的漏隙不斷往屋裏鉆。羽徽若睡著睡著,鹿鳴珂留給她的那點兒余溫漸漸消散,她糾結半晌,終是沒忍住,滾進了鹿鳴珂的懷裏。
鹿鳴珂側身躺著,似乎早已等在那裏,她一動,就張開手臂,將她摟入了懷中。
被褥有股發黴的味道,鹿鳴珂身上亦混著血氣與藥味,偏偏暖和得緊,羽徽若一貼緊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意識不斷往下沉,直接墜入了香甜的夢境。
*
農戶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羽徽若給的那顆寶石,叫他們一家三口把玩了一宿,眉開眼笑的,根本睡不著覺。一大早的,主人家把家裏養的雞宰了兩只,燉了雞湯,端給羽徽若。
“小姑娘,你那夫君身子還弱著,吃不得油膩的,我特意去了油,還放了紅棗,給他好好補一補。”大嬸笑眯眯地叮囑著,“一次性別給他吃太多,一天三頓的吃,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