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周行止並不喜歡她(第2/4頁)

季妄言驟然勒馬,居高臨下的睨她。

他未曾被人指過,竟有兩分新奇。

他人高,馬也大,往煙楣前面一站,幾乎擋住了煙楣天地間的所有視線,眼前便只剩下這麽個人了,先前離得遠沒瞧出來,現下離近了,她便能看到這人又高又壯,血氣充盈,應當是個武者。

尋常人若是瞧見他腰間的佩玉,騎著的馬,便能猜出他身份定然不簡單,但煙楣猜不出來,她年歲輕,目光淺,還不會看人的配飾猜身份,只知道這人打傷了周行止,當場怒從心頭起,指著他帶血的馬球杆,喊道:“你,你——蠻橫無禮!你砸傷了我的未婚夫,為何不下來道歉!”

小姑娘兇人的時候眼眶裏還帶著淚呢,話講到一半,自己先哽咽兩句,一點氣勢也沒有,活像是個小奶貓,張牙舞爪,但跳起來都抓不到他的靴子。

季妄言饒有興致的盯著她看了兩眼,輕嗤了一聲,道:“你未婚夫先違規絆我的馬,你怎的不提?”

“馬場上自有規則,他違規,他自會受罰,你憑什麽打人?”

“憑什麽?就憑我是規則。”

說話間,那人以那帶血的馬球杆向前一挑,直接將煙楣手中的團扇打落在地,放言道:“下次再指我,便要抽廢你的手指了。”

團扇落地,煙楣驚了一瞬,再一擡頭,那人已經騎馬走了。

煙楣氣得直跺腳,眼淚順著眼睫便下來了,她一邊哭,一邊恨恨的攪手帕。

這什麽狗東西!

又過了片刻,她抹幹眼淚時,便瞧見周行止擰著眉跟在姐姐的丫鬟身後,從龍驤書院所歇息的客棧裏面走出來。

他行走自如,肩背挺直,眉目間凝著幾分冷淡,在見到煙楣時,先是擰著眉環顧四周,繼而走到煙楣身前,壓低聲音道:“煙三姑娘,為何來此尋我?”

他擡眸間,露出了一張霽月風光的面容,七月間燥熱的陽光與呱噪的蟬鳴落到他身上,都成了一陣清風,他像是天山落下來的雲鶴,不沾半點油脂氣,說話時語氣不燥不緩,端如松竹。

周行止沒受傷呀!

煙楣欣喜的看著他,一張嘴便是一大串的話。

“我知曉今日你比賽,便求姐姐帶我來的,我以為你打馬球受傷了,就想來看看你,我——”

她一句話尚未說完,旁邊有人路過,目光掠過煙楣,驚艷道:“周兄,這位是?”

“家中妹妹。”周行止一開口,聲線端正冷淡,隱隱還帶著幾分疏離。

煙楣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只是天真蠢笨、愛哭沖動了些,卻並不是沒長腦子,她能感受到,周行止並不想在這些人面前承認他的身份,也並不想讓她出現在人前。

“煙三姑娘。”說話間,周行止垂眸看她,沒什麽波瀾的道:“今日被打傷的並非是我,而是我的同伴,煙三姑娘不必再擔心了,我尚有同伴要照顧,你先回,日後有機會,我再去尋你。”

煙楣粉嫩的唇瓣顫了顫,只擠出了一聲:“好。”

她垂下眼睫時,周行止已經離開了。

煙楣望著他的背影,想,周公子大概...真的不喜歡她。

“三姑娘,我們回吧。”丫鬟低聲與她道:“我們在這站久了,周公子不高興的,奴婢聽周公子與那些同窗交談時,都不願多談論您。”

煙楣心中更酸,點頭道:“回吧。”

她回了涼亭時,姐姐在與國子監的人講話,沒顧得上她,只讓她自己坐著,她難受的想哭,心口沉甸甸的疼,待到後半場馬球她也不想看了,一刻鐘都熬不下去,只轉而去求姐姐,讓姐姐先遣馬車送她回去。

“好。”煙桃的目光掠過她身後的丫鬟,與那丫鬟別有深意的對了兩眼後,又縱容的看著煙楣,一副百般疼愛她的模樣,與她道:“好妹妹,你且先回去歇著,姐姐與同窗看完剩下兩場馬球,再回去尋你。”

煙楣點頭。

她渾渾噩噩的乘著馬車歸了府。

蟬鳴呱噪,夏風滾熱,煙楣從煙家的花園中走過出來,聽見煙家的幾個庶女坐在花閣裏,聚在一起咬她的舌根,透過飄著紗綢的窗戶,瞧見她來了,還特意拔高嗓門,說給她聽。

“不就是攀上了個狀元麽?若非是她運氣好,哪能輪到她?”

“人家狀元家裏可不想要她,嫌她著呢。”

“周狀元本也不喜歡她,只為了還她的恩情才娶她,說不準日後要左一個納妾,又一個側室呢。”

“就算跟大小姐去看了國子監比賽又怎麽樣?該輪不上她的,還是輪不上!”

若是平日裏,煙楣聽見這些話,會氣憤的與她們互相瞪眼睛、吵架,或者挑一個好打的,撕爛她的嘴,但她今日一句話都說不出,她眼眶一紅,繼而垂著杏核眼,忍著委屈,緩緩地踏回了她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