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抓到一個肥美的獵物

大奉七月盛夏,蟬鳴鳥叫。

國子監的學堂窗外有一片霧松林,樹葉都是一簇簇的針狀,濃墨一般的綠,郁郁蔥蔥的幾乎能蓋住天日,些許細碎的陽光從縫隙中落下,亮成浮金掠影於地面上,清晨若是起了霧,還會掛上幾滴水珠,窗外濃翠滴露鳥雀穿行,窗內夫子正在講九章算術,明媚的陽光與郎朗的教書聲傳遍整個學堂,幽靜中別有一番詩意。

煙楣端坐在案後,用僅剩的腦子在思考。

船艙那夜的人是太子。

太子!

怪不得那日在馬場如此囂張。

她日後要與那人面對面嗎?

既然是太子,倒是不用擔心此事被泄露了,對於太子來說,和她扯上關系沒什麽好處,雖然她失了處子之身,但按世俗的眼光看,太子肯定不想鬧大。

但是,她這身子是定是出了問題了,還與那太子有關,她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貼到他的身上嗅他的味道。

不行,她不行,那是太子,會死的。

可她好想要,想到要發瘋。

一個個念頭在腦海裏閃過,煙楣呆呆地望著案上的九章算術,一望就是一堂課。

一堂課為一個時辰,滿屋子的學子的腿都跪麻了,夫子布置完課業後離開,一群學子都東倒西歪、扶桌艱難起身。

“第二節 課是騎射課。”煙桃一邊費力爬起來,一邊道:“我們不能遲到,教騎射的夫子脾氣很不好,若是遲了,是會被罰抱缸的。”

煙楣藥效已起,渾身酥軟,腿也麻,根本起不來身。

煙桃起身去扶長樂,長樂則看了一眼煙楣。

煙楣便適時的道:“二位姐姐先去吧,我身子弱,自要多緩一會兒,不必等我。”

她自然不會為難長樂等她,她可沒有這個身價,若是連累了長樂受罰,讓長樂對她生出不滿,她的日子就難過了,還不如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長樂便沒有任何負擔的隨著煙桃走了。

煙楣一個人繼續在原處緩著,很快,學堂內所有人都走了,有幾位是齜牙咧嘴扶墻走的,看來那位教騎射的夫子真的很嚴格。

就連太子殿下也走了。

煙楣心中野欲瘋長,她顫抖著雙腿爬到了季望樓所在的課桌,恰好看見季望樓的書案桌上放著一個護腕。

她顫抖著手,將那護腕撿起來。

精鐵護腕,冰涼,堅硬,握在手裏很重,比她的大臂都粗一圈,她嗅到了上面有那天在船艙的味道。

她難以自禁的將這護腕貼到了她的下頜上,模仿那一晚,他掐她下頜時的動作。

——

季妄言折返回學堂時,便看見了這麽一幕。

穿著一身紅色學子服、眉目艷麗旖旎、唇瓣紅潤水嫩的姑娘伏跪在他的案前,將他的精鐵護腕放置在臉龐上,用纖細的粉嫩手指捧著、摁在自己的臉上,她膚色嫩,摁一下,便出一道紅痕。

季妄言露出了一個混著戲謔、快慰的笑容。

抓到了。

他行走間悄無聲息,煙楣也毫無察覺,她只迫切的用精鐵護腕繞著她的臉來摁,不得其法的用痛楚來壓身上的癢意,那種感覺,就像是掐弄夏日中被蚊子咬出來的紅包一樣,疼,但是止癢,還隱隱透著一種舒適。

她越來越用力。

正在她頭腦昏昏的時候,一只手突然從一旁伸過來,從她手中拿走了那護腕。

護腕被拿走的時候,她不由自主的隨著那護腕向前一探身,死活不肯松手似的,她本就腿軟,這一傾壓過去,整個人都跟著壓過去了,臉就貼上了一只手。

手背寬厚,骨骼健碩,青筋鼓起,帶著男子獨有的血熱氣,燙的她的腳趾都跟著蜷縮起來,仿佛動動手指就能蓋住她的整個下頜,捏斷她脆弱的脖頸一般。

她真像是個被魚饞壞了的小貓兒一般,嗚咽著蹭過來。

滾燙的手,比冰涼護腕更好。

而就在她情意昏昏間,突然聽見一聲笑,帶著三分嘲弄玩味,從她頭頂響起。

“一日不見,煙姑娘怎的變成這般模樣了。”那只手沒有碰觸她,甚至還從她的臉上抽離,不願碰觸她一般,帶著幾分譏誚的低沉聲線也自頭頂響起,他道:“難不成嘗過男人味道之後,便離不開了嗎?”

煙楣聽到這話如遭雷劈,白嫩的臉皮瞬間漲得通紅,驚慌的擡頭,正對上季妄言那張居高臨下、傲然輕物的臉。

煙楣宛若偷東西被人抓住了的賊一般,立於原地動彈不得,手足無措,臉頰漲紅,一想到她方才那般姿態被人瞧見了,她就覺得兩眼發黑,羞憤欲死。

她亦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半天都辯解不出一句話來,只狼狽的跪坐在木板地面上,垂著頭不敢言語。

眼淚都在她眼眶裏打轉了。

季妄言則直接一步跨到她面前,坐到了她面前的書桌上,膝蓋與煙楣的鎖骨平行,煙楣狼狽的想爬起來,但被他的鐵靴踩到了腳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