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修身養性制嗔心

轉眼新一年元旦過去。

陸三哥其實忙碌得很。他的教育基金會已開始運營, 運行的初期事情龐雜得很,好多事需要他親力親為。

他生意上的事務也很龐雜。

三哥上年借萬國博覽會的東風,讓他名下產品聞名遐邇。他趁機擴大國內市場份額, 又成功把產品營銷到南洋。而他們的絲綢、茶葉、瓷器,在西洋也算打開了局面。

就在珍卿渾噩度日的兩個月, 中新綢廠按往年與消費者約定, 又辦一場規模龐大的服裝設計大會, 其後同樣也辦了時裝展覽大會。陸三哥刻意低調, 他的風頭倒不太大, 但該參與的他也要參與。

所以,珍卿雖與三哥住在一起,同桌吃飯的機會也很少。上個月三哥卻撥開冗務, 拉著她到處散心玩樂。她這一場精神創,到底耽誤了三哥正事。三哥從江平回海寧後,忙得日日早出晚歸, 明明在一個屋檐下, 常常幾天遇不到。

三哥又到楚州出差去了, 珍卿按部就班地過日子。

好像是從某個禮拜五開始,坊間關於三哥的緋聞又來了。這個緋聞對象身份很明確, 是個叫喬如蓁的千金小姐, 報刊上明白列出喬如蓁身世,說她是海寧警備司令部新調來的喬將軍之侄, 她本家是蜀州百年望族, 據說喬小姐已發下豪言非“陸公子”不嫁。更妙的是, 一個賣得很好的娛樂小報, 登出三哥與喬小姐吃飯的照片, 取景的框框僅把三哥和喬小姐框在內, 那文章作者言裏話外,仿佛是媒婆上身,已在暗示讀者郎有“情妾有意,好事將近”了。

謝公館的諸位家人,包括愛操心的杜太爺,聽到這四面發酵的緋聞,免不了要關心則亂的。

珍卿這當事人反倒鎮定如恒,一是她最近熱衷於修身養性,臨摹碑拓竟養出一點佛性,心裏的漣漪沒那麽大。而且她曉得三哥不至於亂搞。就算喬小姐果真非君不嫁,謝公館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不大可能對珍卿背信棄義。

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實情比她預計得糟糕一點——三哥果然跟姓喬的擦出火花,珍卿也不怎麽犯怵。論情份她跟三哥是自由戀愛,水到渠成;論名份,他們早就訂婚確立名份,見證人可是很多的;就算名份、情份都不夠份量,官壓官她也不輸給喬小姐啊。

就那個姓滕的莽漢親爹,她杜珍卿不想認是一回事,真要她這個親閨女回心轉意,要親爹給親閨女鏟除情敵,他還不是屁顛屁顛跑過來。

偉人說得太好:與天奮鬥,其樂無窮;與地奮鬥,其樂無窮;與人奮鬥,其樂更無窮。她除了在學校鬥過女校霸,在家裏鬥過小惡霸,一個夠牌面的情敵都沒得。

禮拜六這天下學,珍卿特意趕去一家鐘表行。三哥前年給她買的瑞士金表,她用了也快有三年,指針走得異常精準,只是今天畫一張演講宣傳海報,把紅色表帶沾上油彩,想看看能不能清理幹凈。

也是有點冤家路窄,珍卿剛走進鐘表行前廳,遇到從裏面出來的培英校友姚鈴兒。阮小檀、察麗、姚鈴兒三個人,跟珍卿她們一班朋友總不對付。不過這三人現下都離了培英。阮小檀去年上半年就出國了,察麗家中破敗早就不知去向,姚鈴兒因在培英行事囂張,被勸退後上了一所法國教會學校,三人中就她日子過得不賴。

姚鈴兒跟珍卿狹路相逢,站在路當間跟珍卿對峙著,她就那樣仰著頭斜睨珍卿,眼珠子快撇到天花板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前廳吊頂有啥毛病,正巧叫她發現了呢。

她臉上的傲慢輕蔑也誇張,誇張得讓珍卿覺得滑稽。珍卿懶得多事,想幹脆繞開她省點事。結果姚鈴兒仗著有同伴,偏要擋住她的去路,一副小人得志的傻樣:“你往日不是頂厲害,嘴裏手下一點不讓人?!如何,喬小姐可不是寒門蓬戶之小家子,人家有身家有地位,是貨真價實的上流千金!跟她一比,你可不就是落在鳳凰窩裏的草雞!”

珍卿無聊地瞥姚鈴兒,她如今口條厲害一點,是不是在家偷偷練習了?姚鈴兒身後還有兩個同伴,不過剛才姚鈴兒故意擋珍卿的路,她們似乎怕被視作幫兇,刻意站到三米開外去,她們謹慎地避在一邊,豎著耳朵聽她們說話,好奇地打量著珍卿,眼神倒不像是惡意的,不像是姚鈴兒的跟班狗腿兒。

既然只有姚鈴兒一人在戰鬥,珍卿就更加不怵什麽,還是不準備搭理這傻冒,姚鈴兒見珍卿無視於她,氣憤地扯著珍卿的胳膊,又頗有氣勢地甩開:“你囂張什麽,離了謝公館,你什麽都不是!你怎敢在我眼前充大,不將我放在眼裏!”

姚鈴兒剛才捏得珍卿胳膊疼,使珍卿也動了一點火氣,也學姚鈴兒抱著拳乜斜人:“我為什麽要離開謝公館!你怎麽不離開姚公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