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逢假期外出遊玩

珍卿同喬治·周等論戰越深入, 發現這幫人其實不學無術,一夥人對戰她一個人,只會胡說八道, 牽強附會。始知此等走偏門的官費留學生,於國學只七竅通了六竅, 更不知李杜王孟之詩, 左遷班陳之史……

劍橋乃至全城的中國留學生, 掀起一場“文學之用”與“空無之用”的論辯, 越多辯論就越多的思考, 倒叫Iris Dew更加名聲大噪。整個東部大學的留學生,慢慢都曉得有她這號人。中西團體紛紛邀請她演講,她不勝其煩通通婉拒。

而喬治·周卻被同學泄露底細, 說他到美國後書本只隨便念念,成日攀附權貴結交白人,閑暇最愛出入各種聚會, 還喜歡跟人學習唱歌跳舞, 一門心思增長社交經驗。這種人本無資格說Iris Dew嬉遊玩樂。而張微瀾先生與喬治·周相反, 是珍卿所言整日靜坐苦學者,然而志大才疏、不善治學, 學業功名無所成就。

這二人被珍卿無意間說中習性, 自此漸漸成為留學界的笑柄。不必細說,

十月間, 國內傳來大好的消息, 言某租界被應天政府收回, 此間中國人皆喜出望外, 奔走相告, 各界人士大排慶賀之筵。劍橋中國學生會特為舉辦酒會。

珍卿的洋朋友蓓麗、白莎拉等, 收到請帖也參加慶祝酒會。珍卿談及中國近代屈辱史,她們那驚詫唏噓的樣子,叫珍卿覺得與洋人交際很有必要。就算有智識有德性的洋人,對中國人也充滿刻板印象,對中國歷史更嫌無知。這是需要長期經營的一件事。

也恰是在這個酒會上,珍卿遇見交鋒已久的喬治·周,他身邊的人向珍卿這指指戳戳,說這就是那個誰誰。長得圓腦袋溜肩膀的喬治·周先生,就顧作倜儻地笑睨珍卿,還挺大方地隔空對她舉杯。珍卿觀其矯首昂視之態,雖說外強中幹,自命風流,看來對她確實不心服。不過,他所糾集的不學無術之輩,跟珍卿等篤志勤學者沒啥交往,對珍卿的生活交際圈子幾無影響,倒不甚在意他。

只是國內也在觀望這場論戰,Iris Dew論戰中所作七八篇文章,被人們不厭其煩地一篇篇傳回國,登載於國內報刊自有一場相關的討論,珍卿不得親見這波熱潮,聽人信中轉述也覺驚詫。而這些文章甫一傳回國內,人們從Iris Dew的姓氏和性別,便猜測她是否就是易宣元,這馬甲差一點穿不住。但易宣元先生並未公開承認,珍卿真正狂掉馬甲,還是後來杜教授給她出版文集,從收錄其間的作品,再看最初發展時的筆名,馬甲該掉的差不多掉光了。

這場論戰還有一點後果,事裏事外的人都未料到。珍卿對文學“有為無為”之辯,對老莊學說的演化推崇,無意間取悅了一大撥遺老遺少,他們覺得她是有道統的人,而非一味尊奉夷狄邪說的離經叛道者。珍卿後來學成歸國,很受了一些抱殘守缺的老先生優待,著實誠惶誠恐,不知是喜是憂。

怡民遠在港島的父親孟先生,也讀到珍卿論戰中的文章,孟先生特意寫信給珍卿,說她一家境殷實少年人,為何找到這麽些刁鉆的角度,思索高官大德都不思索的問題。怡民也說,她覺得跟珍卿不似同齡人,有些問題她自然也會思考,但是站不到珍卿的角度。

珍卿回想兩輩子成長經歷,後來告訴孟家父女,他們對這些奇思怪想納罕,在她只是因為孤獨。沒有可靠的長輩,沒有豐富的遊戲,心靈的困境無法訴說,客觀的環境只能適應,好多事只能一個人瞎琢磨。

……

這年重陽節的時候,戴維斯·薩爾責送來一個花籃,卡片上寫了珍卿和怡民兩人,說恭祝他們身體健康、平安長壽,也抱歉說他之前出城,錯過他們慶祝收復租界的酒會。

讓人哭笑不得的是,薩爾責精心挑選裝點的花籃,裏頭裝的是各種各樣的菊花。某日,珍卿在哈大碰到比完賽的薩爾責,他還問收到他的花沒有。珍卿格外客氣地表示感謝,解釋重陽節是中國人敬老思親的日子,人們會喝菊花泡的酒,也會佩戴茱萸菊花,都是為了祈禱長壽,但是現在的中國人,一般是上墳才送人菊花。

薩爾責聽珍卿一解釋,這麽大塊頭的人異常窘迫,說送花前還詳細詢問中國朋友,沒想到還是鬧出笑料。薩爾責從賽場上下來,就是赤紅著臉直流汗,這一會好像更誇張。珍卿因他的強悍體格和傲慢態度,初識此人就形成強烈的戒備心,這時看他倒覺得親切些。

薩爾責順勢問起珍卿,這個假期有什麽計劃,珍卿說了學習工作任務,還有一些雜務脫不開,遊玩計劃還沒敲定呢。薩爾責便說他家在鄰省有莊園,山水勝美,環境清幽,若珍卿和朋友去鄰省玩的話,希望有此殊榮可以招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