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文化的強者弱者(第2/3頁)

珍卿下節課是選修的哲學科目,按照安拉學院的規定,每個學期要有一兩門選修課,選擇專業課不能少於三門,只要你顧得過來,多選是沒人限制你的。上台階時聽見人“Iris”,是她的好朋友蓓麗。她們一起選的哲學選修課。蓓麗在美術系學插畫設計,這讓珍卿跟她很聊得來。

聽了一節Cosmology and Theology(《宇宙起源說和神學》),珍卿和蓓麗說說笑笑地出來,又一起去餐廳吃午飯。

蓓麗說有個插畫設計征選,力邀珍卿跟她一塊參加。蓓麗說若作品中選就名利雙收,最高獎金可達三百美元。珍卿想一想還是婉拒,她總比別人多選兩三門課,功課雖然不覺得費力,但平時雜務事也多。慕先生上回來信說,他明年有赴美辦畫展的計劃,天天寫信都在鞭策珍卿。

蓓麗卻很替珍卿感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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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下午六點鐘,賣書畫籌款的活動臨近尾聲,珍卿和同伴們正在收拾東西。

戴維斯·薩爾責喘籲籲跑過來,按著桌子說慶幸他們還沒走。然後他拿出一百美元,放進他們的錢盒子,跟珍卿提了一個意葉深長的要求:“杜小姐,我看了你那篇精彩的文章,你說強者須為弱者服務,如此,方能在弱者群體中生存。你的文章只列舉了西方的例子,我希望看到一個東方的強者,他熱衷於在弱者群體中服務,並且自己也博學多才,我希望看到有關他的作品。”

怡民、胡蓮、上官楚、鄧揚和等人,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面面相覷,這洋鬼子莫非是來找茬的?

珍卿審視著高大的薩爾責,一邊在心裏記憶歷代的英雄,把收起的文房用具又擺出,叫怡民取一張三尺的生宣,上官楚看看時間看看天色,一邊幫著鋪紙擺鎮紙,一邊遲疑地問珍卿:“Iris,陰天天兒可黑得早啊。”

珍卿心無旁騖地扶著鎮紙,在心裏設計著構圖和運筆,等到胸有成竹才淡定一地說:“用不著半個鐘頭就得。”

薩爾責第一次見Iris作中國畫,見她從一架筆中取出一支,在那墨盤裏蘸足了墨汁,幾乎不假思索就開始運筆,等看到畫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那姓鄧的中國青年說了句話,其他中國學生驚訝地觀摩議論,薩爾責聽不懂中文,還是認真觀摩Iris作畫的風度。

他今天不避猜疑地找過來,想跟Iris討論她的奇談怪論,希望她不要抱著天真的妄想,以致將來行事失差貽害自身。可此時此刻看著她作畫,薩爾責恍然感到,她是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長大的。Iris駕輕就熟地運筆構圖,經過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奇妙操作,一副典型的中國水墨就成了。

當珍卿用輕松雀躍的語調,為薩爾責講解畫中的故事,他才慢慢回神聽她講著:

“在中國兩千年前的戰國時代,秦國的國王派李冰到蜀地做管理者,蜀地的江水常常泛濫,沖毀居民的田地家園,給他們的財產生命帶來威脅,李冰和他的兒子就帶領民眾,在當地興辦很多水利工程……”

其他人幫珍卿把文墨收好,微蒙夜色中慢悠悠地朝外面走,珍卿跟薩爾責走在後面,還在耐心講著李冰父子的功績,以及後世對他們的贊美和神化。又講她的水墨畫描繪的就是,一條蛟龍在江中興波作浪,讓沿岸的老百姓流離失所,被人民神化的李冰施展神通,化成一只大牛與蛟怪戰鬥……

胡蓮湊到怡民耳邊說悄悄話,怡民忽然噴笑出來,奇異地回頭看珍卿和薩爾責,戲謔地說道:“胡學姐,我也同意你的觀點。“上官楚和鄧揚和都好奇,怡民小聲地跟他們說,胡學姐說薩爾責是個賤骨頭,Iris總對他愛搭不理的,他還總找機會湊上來,上官楚就連連附和點頭。

鄧揚和覺得他們捕風捉影,不以為然地反駁道:“我看你們是聯想太多,一男一女湊在一起,好像總該有故事才正常。其實,自從我們擺開這書畫攤子,慕名而來的人還少嗎?本城無疑刮起了一陣中國風,男女老少都對中國文化起興趣。今天我們一位教授太太,忽然穿一件螽斯紋的裙子,還問我這種中國風好不好看。薩爾責說不定就是對中國文化感興趣……”

其他人聽見了也不反駁,胡蓮拉著鄧揚和的胳膊:”我看你呀,心裏是純潔過頭了。“怡民哈哈笑著說:”你們兩口子是反著來的。“

珍卿瞅前面說笑嬉鬧的人,她滿心趕著回去做飯吃,不想跟薩爾責無限制地延伸話題,便停下腳步總結陳詞道:”中國人是世上最世俗化的民族,他們想過幸福生活的決心,比世上任何民族都更強烈,所以,他們總是神話讓他們過上幸福生活的凡人英雄。薩爾責先生,也許你們的文化告訴你們,一個模糊道德的強權人物,是一個社會的中流砥柱,但我們這個東方的古老民族,崇拜的英雄一定是扶持弱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