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大愛行世德有鄰

隨著珍卿回國的時間愈長, 外頭翹首盼著易先生的師友,也按捺不住催易先生出來一晤。易先生每天接不完的電話,看不完的近友師長來信, 受不住大家壓抑過後井噴式的熱情,珍卿也得親自執壺酬唱一番。

最先酬對的是文教出版界朋友, 本欲花上一個禮拜分批宴請。但這些師友前輩相互溝通聯絡, 比跟珍卿夫婦還熟絡隨意。珍卿和三哥夫妻搭档應酬, 發請帖簡直成了無用功。那些接了請帖的人呼朋引伴, 把主家準備隔日宴請的人帶來。而隔日再請另一批師友時, 請過的人又隨有帖的朋友來。珍卿兩口子酬對師友的宴會,天天熱鬧得像是喜宴,能詩能文見多識廣的人, 名堂多得叫人難招架。

有人道“少壯能幾時,訪舊半為鬼”,見到風華正茂的易先生真, 才覺蒼茫濁世猶有星芒, 希望珍卿好生保重自己, 做好喚和引導國人的啟明星;有人見到珍卿就痛哭流涕,說天天聽易先生演講唱片方能入睡, 參加宴會還帶著昂貴的錄音機, 抹著眼淚說就願意聽易先生說話,叫易先生有話就放肆說, 他都給她一字不拉地錄下來……還有的純粹崇拜易先生的人, 誇張地抱來一捆易先生作品集, 恭請易先生於案前高坐, 他就忙前忙後又翻扉頁又遞筆研磨, 眼巴巴求易先生留下墨寶呢, 這個人帶了個壞頭以後,珍卿之後應酬天天要簽上百本書,三哥成了款待客人的主力軍……

有人彈琴歌詠真意湧於肺腑,感嘆珍卿和三哥中腸憂國,與醉生夢死的膏粱紈絝比,直是淑世濟民的在世聖人,有的人是真心贊美真實抒懷,有人贊美抒懷著就變味,就跟在世聖人襄助一點經費,說想辦個金石學社經費不足……出版界前輩有的巧言令色,有的風格務實,不過他們輪番上陣的最終意圖,不外是跟珍卿催稿或約稿,真的是無一例外的……

還有教育界德高望重的前輩,作為名大學的大教授或大領導,竟折節枉尊蹭別人的請帖來,擠不進來主家的談話圈,能在一旁幹等兩三個小時,終於等到主家應酬完近人師友,上來就開門見山講他校中情況,誠邀易先生去他學校執教,若有疑意他必三顧茅廬,以表對易先忱敬之心……

三哥的對外應酬早就開始,他陪珍卿應酬卻說更累,跟自己的朋友應酬閑話,不過討論世界軍政形勢,中國的金融經濟態勢,其他話題他帶著耳朵聽就好。而跟珍卿這些學界朋友應酬,不但要談文理醫工各種話題,借機向學界高士推介梁州文理大學,還有隨友前來的其他從業者,聽著梁大經費師資都雄厚,強要毛遂自薦去執教的,這些在場面上提出要求,讓三哥費口舌又費思量,珍卿也得打聽其人是否稱職,以助三哥作出正確的決斷……

短暫休養後的應酬太多了,尤其社會各界的有資歷者,對珍卿的各種工作邀請讓人疲於招架,招待完文教出版界師友,又輪到謝家的親友輪番轟炸。親友見面難免不遺余力催生,畢竟三哥的年紀真的不小了。

三哥跟珍卿盡量在外面應酬,不把人放在謝公館款待,暈頭轉向地應付了半個月,說好閉門謝客不應酬了,謝公館還是天天門庭若市,滿府人在家也不得清閑。清明節後,全家人便躲到花山別墅度假。吳二姐夫婦早各自忙開,小英這丫頭跟珍卿夫婦也混熟了,到花山度假就非得跟過去,還嚷著說不願意去上幼稚園了,但謝公館不縱容小孩子,還是叫小英周末再過來。

在離花山不遠的城西工廠區,謝董事長新開兩家貧兒工藝院。度假時謝董事長帶大家參觀過。

北方大片國土淪陷以後,多少亂離人湧入海寧這大都市,多少失怙失恃的小孩淪落街頭,有的太小淪為童丐沿街乞討,大點的偷竊搶劫成為社會隱患,寒冬臘月也難免淒慘凍斃於市,連收屍立碑的人都沒有,有智識有良心者怎能無動於衷?

謝董事長背靠賑濟會一呼百應,三年前開始跟濟世救民的民間社團合作,先後在海寧辦了五家孤兒院,一開始只管這些大小孤兒的溫飽,後覺無家孤兒不能終身吃救濟,便籌劃幫助他們慢慢地就業自給,便同其他救濟機構辦孤兒習藝院(工藝院),根據孤兒的智力、體力、興趣因材施教,男孩子多培養他們學做金工、木工、藤工、織工、漆刻等,女孩子則學縫紉、烹飪、圖畫、刺繡、造花等,如制鞋、排印、打字、編帽、織網等工藝,男女孤兒都可憑興趣、能力選學。

工藝院遠比純孤兒院燒錢得多,孤兒們修習工藝需延請專業師傅,還要置辦對應的工藝設備,及上課所需的生產資料等。珍卿他們參觀柳樹壩工藝所,其間有位教刺繡的女教習,一月薪水就合新幣九十元,當然,該女教習在三個工藝院教課,並非只教一處就拿這麽多。可僅一個柳樹壩工藝所,教習就近二十名之多,雖還在其他工藝院兼教一藝,細細算來也開銷之大,幾乎快追上一所中等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