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挑明

◎他戳破了這層紗◎

崔寄夢定定怔住。

因明白自己現下就是一只驚弓之鳥, 任何關於夢的字眼都是撥動弓弦的聲音,將她嚇得方寸大亂,便以為是自己太緊張, 聽錯了。

她迅速從謝泠舟懷中掙脫。

看著他被她抓揉得發皺的前襟,聲音微啞:“多謝表兄寬慰, 我這會已經不難受了。”

月白前襟淩亂的褶痕叫她想起兩人都心知肚明的那些夢境。

夢裏二人衣衫偶有齊整, 多數時候都斑駁碎裂, 她也時常在不能自已時緊緊揪住謝泠舟前襟。

可這不是在夢裏, 她糊塗了, 竟不自覺像夢裏那樣攬住他的腰。

動作如此熟稔自然,大表兄會不會以為那些夢,是她日有所思夜才有所夢?

怕他因為這些舉動誤以為她生性放浪, 崔寄夢又端起大家閨秀的架子,解釋道:“方才一時糊塗,還以為表兄是家中長輩, 失禮了, 望表兄莫見怪。”

謝泠舟低頭看她, 她目光閃躲,視線到處亂飄, 唯獨不敢往上越過他肩頭, 落到他臉上來,鵝蛋臉上一片緋紅, 眼底盡是屈辱自責, 嘴上倒是慣會掩飾太平。

大概若他一直不拆穿, 她就會一直自欺欺人, 把那層紗當作一堵墻, 時日一長, 就真的對那些夢境感到無關痛癢。

不能嚇到她,但又得戳破這層紙,讓表妹意識到,她已無法回頭。

“表妹不必自責。”謝泠舟凝向她,睫毛往下壓了壓。

“關於你我那些夢境的事,表妹也知道了,不是麽?”

這回崔寄夢聽得真切。

她意識到自己不能再裝聾作啞了,可又不知如何應對,紋絲不動木雕似地站著,連呼吸都變得輕了起來,

他戳破了這層紗,她要怎麽辦?

眼睜睜看著大表兄朝她走近一步,盯進她眼眸:“你不是去問了迎雪麽?也知道我曾試探過你。”

他看上去實在清冷無欲。

就連此刻提及夢境,聲音裏亦沒有多余的情愫。

崔寄夢根本無法把夢裏兇狠的青年與他聯系起來,本能地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她訥訥開口,聲音濕軟、帶著顫意:“我……我也不知道那些夢是怎麽一回事,不是我自己想做的,我根本沒有那等齷齪的念頭。”

“我知道表妹沒有。”

可是我有。

謝泠舟心說,但這話斷不能現在說出,她太過於幹凈懵懂,他不願她看到自己正人君子表皮下那些咄咄逼人的欲念。

那樣會嚇跑她。

他溫言道:“別怕,我並未誤會表妹品性。但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

“莫非,你想將來和二弟成婚後,與他共枕而眠,卻依然和我做一樣的夢?”

“有那些夢橫在我們三人之間,表妹以為,我們之間還能清清白白?”

他說話不疾不徐,清冽的聲音因刻意放柔和而變得溫潤。

可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在崔寄夢完好的衣衫上劃一刀。

她只覺得衣不蔽體,就像夢裏一樣,每一寸肌膚滌蕩在他澹然的目光裏,非但未冷靜,反逐漸發燙。

她身子抖了一下。

這一句句露骨的話若從別的男子嘴裏說出,是放肆撩l撥,但謝泠舟為人本就端肅正經,說話的語氣又太過平靜,這些話經由他問出,反而有點問責的意味。

好像在和她探討公事。

可他這番話一針見血,二舅母大概只是一時有心結,按往常她的脾性,過幾日便會熱絡如初,如無意外,她未來是要和二表兄成婚的,外祖母已經在著手準備了,等明年外祖父孝期過後,她就該備嫁了。

難道她要像大表兄說的那般,躺在夫婿身側,做著和他兄長一樣的綺夢?

日後三人每次碰面,她和大表兄呼稱夫兄、弟妹,卻都心照不宣地想到那些有悖倫常、荒l淫無恥的夢。

即便他們各自守禮,保持著距離,這對二表兄也不公平。

她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和聲音,學著謝泠舟那樣,無比正經道:“我自然知道,更不想對不起二表兄,先前我倒是聽過一些奇聞怪談,有人會做關於前世的夢,也有的夢是發生在旁人身上,卻被我們夢到了,還有可能……”

她賣力瞎編著,刻意將他們與那些夢撇開聯系:“還有可能,我想……大概是在上次落水時,我們撞著邪了。”

說完崔寄夢才察覺失言,她是知道了救她的人是大表兄,可她並未明說。

若說夢境虛無並非現實,他們之間勉強還算清白,但戳破了落水這層紙的話,他們在現實裏……其實也越禮了。

而且很過分,毫無阻隔地越禮了。

在水下的回憶鋪天蓋地襲來,手心和心口似乎有了觸感……

崔寄夢恨不得痛扇自己一巴掌。

謝泠舟好整以暇地看她,她一緊張,心思便寫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