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別扭的小夫妻(修)。◎

聲如珠璣的答語落入秦妧耳畔, 卻沒能帶來悅耳的享受,反而令她有了落差,低頭捂住藏在鬥篷裏的肚子, 輕輕地揉了揉。

乖寶,爹爹說的是違心話, 別當真。

為了讓早已成型的胎兒相信, 她重新振作, 竭力讓自己泰然些, 不露閨怨。

聽完裴衍的回答, 樂熹伯夫婦對視一眼,面上尷尬,畢竟他們也間接“拆散”了人家小夫妻, 即便是為了幫楊氏的忙。

樂熹伯笑著拍拍裴衍的背,竟覺得這個年輕人在置氣時與自己有些像,“還未出正月, 既來則是家人, 老夫也不把裴相當欽差, 只當是世侄,咱們伯侄二人今日得喝上幾杯, 好好敘敘舊, 如何?”

雖徐夫人年歲小於楊氏,但樂熹伯足足比裴勁廣大上十載, 已年近五十, 裴衍理應喚對方一聲“伯父”。

在長輩的熱情相邀下, 縱使一路風塵苦旅, 裴衍也不能推拒, 溫聲回了句“恭敬不如從命”。

一撥人隨樂熹伯走進伯府內院, 見雕梁畫棟的府邸內栽滿並蹄蓮,就知老伯爺是個疼愛妻子的人。

不過想想也是,年近五旬的人,後院無一妾室,兒女也皆是徐夫人所出,足見這對夫妻的感情有多伉儷情深,這也是楊氏為何放心將秦妧送來此處的緣由。

隨著眾人走進通往迎客堂的廊道,秦妧一面捂著肚子一面偷偷打量最前面的男子,數月不見,他的周身散發著一股冷寂的陌生感,令她打了個寒顫,似由血液,傳遞給了腹中胎兒。

小家夥使勁兒地蹬出一腳,蹬得秦妧“嘶”了一聲,不受控制地彎下腰。

一旁的徐夫人趕忙扶住她,“怎麽了?”

隨著這聲焦急的問話,前面的人們也紛紛看了過來,裴衍於隔絕他們的人墻中轉過頭,聽得一聲無力含笑的“胎動罷了,無礙的”。

孕七月胎動是尋常,眾人沒再盯著秦妧看,扭回頭說說笑笑。

裴衍也收回了目光,與樂熹伯聊起父親那邊的近況,可明顯語速慢了許多,似承載著心事。

抵達迎客堂後,伯府的仆人們魚貫而入,將當地的特色美食擺上一張張小幾。

樂熹伯握著裴衍的手臂來到主桌,笑著端起酒,“賢侄請飲一杯。”

“伯父折煞小侄了。”裴衍與之碰杯,一飲而盡。

接風宴起,樂師、舞姬登場。

因著樂熹伯專情,府中的樂師和舞姬皆為男伶,還是今早特意從教坊雇來的。

承牧等人看著倒也新鮮,這比上次在湘玉城總兵府的接風宴舒服自在得多,至少沒有濃郁的胭脂味。

許是物以類聚吧,裴衍身段的心腹們都有些清心寡欲的特征,一個比一個不解風情,尤其是承牧,酒不多飲、舞不多欣,在宴會中總是那個最清醒的人,隨時捍衛著裴衍的安危。

早對承牧之名如雷貫耳的樂熹伯在席間朝他舉杯,欣賞之意溢於言表。

“賢侄能得承護衛效力左右,叫我們這些總兵羨慕不來啊。”

這已經不是第一位當眾誇贊承牧的大將軍了,裴衍銜著夜光杯看向板正端坐的好友,沒有接話茬,但早已將承牧推舉給了天子和吏部、兵部兩位尚書,也希望“雄鷹”有更廣袤的天空可以翺翔,而不像父親,想要將承牧收入麾下,占為己用。

與徐夫人坐在一起的秦妧,默默喝著果蔬湯,偶爾打量一眼在這種場合遊刃有余的男子,心裏澀澀的。從見他進府起,自己雖表現的淡淡然,卻一直在觀察他的舉止,有種隱隱的期待,期待他能同自己主動打聲招呼,哪怕只是一個招呼,可他沒有,非但沒有,還極盡冷漠,比當年的他還要涼薄。

心裏反復告訴自己,他是故意的,是余氣未消所致,否則也不會跋山涉水過來一趟。

可,他說他是奉旨前來監軍的......

又舀了一口果蔬粥,秦妧更為目不斜視,甚至沒了偷覷的勇氣。他的每次冷漠,都在她的心門上劃了一筆,生疼生疼的。

深夜,眾人相繼前往客房,裴衍和家主走在後面,似有聊不完的事,從正事到私事、朝堂到侯府,都是樂熹伯在問,裴衍耐心答之,若不是徐夫人看不過去,尋了理由支丈夫回房,怕是要秉燭夜談了。

伯府的客院很大,分了幾處小苑,秦妧住在東面,裴衍等人被安排在西面,中間隔了兩道月亮門和一條甬路。

兩邊都是侯府的侍從,幾個月不見,還處在正月裏,不免熱絡起來,除了兩位主子。

茯苓端著托盤進來時,發現秦妧正倚在窗邊,像只沒吃到糧的貓,眼巴巴的又透著股小倔強,與貓兒太像了。

抿唇一樂,茯苓放下托盤,走過去為秦妧捏起腿,“徐夫人讓奴婢帶了酢漿過來,說是宴席上吃的油膩,喝點酢漿解膩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