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層染法

吳升立於籬墻前,將草帽摘了下來,沖萬濤谷主笑道:“谷主,別來無恙否?”

萬濤谷主呆了呆,猶自不太確信:“居士?”

吳升問:“可以進來麽?”

萬濤谷主“啊”了一聲,從房中沖出來,手上兀自捏著畫筆:“快進來!”

吳升推開籬門,隨他進了屋子,進去後不由一怔,屋中床塌上,正躺著個妙齡女郎,身上只著一件紅色肚兜,翹著雙腿。

屋子正中的桌案上,鋪著白絹,絹上畫的正是這女郎,尚未成像,桌旁還堆著幾張同樣的絹帛,畫的依舊是這女郎,只是姿勢稍有不同。

“這是東山小樓新來的曉曉,一夜千錢,不可荒廢了時光,居士先觀我作畫,有什麽要緊事,待我畫完再說!”萬濤谷主眼望女郎曉曉,提筆繼續作畫。

“好。”吳升微笑頷首。

萬濤谷主作畫很快,卻不粗疏潦草,每一筆都是精工細作,毫不含糊。那畫筆也是件寶貝,與桌上萬濤谷主調配的各色丹砂融合完美,下筆極為順暢,且能保住丹砂蘊含的靈氣不失。

這該不會就是萬濤谷主的本命法器吧?雖說和萬濤谷主那麽熟了,但還真沒見過他的本命法器,想起蛇老的那枚本命毒珠,吳升忍不住垂涎欲滴。

當然,這事不能瞎幹,本命法器勾連神識,有什麽感應,主人第一時間就能發現,何況萬濤谷主是自己人,真要這麽幹可就沒朋友了。

萬濤谷主專心致志的作畫,下筆如飛,一連又畫了十幾張,這才將筆洗了,向腦後一拍,轉眼消失——果然是他本命法器。

女郎曉曉擺了半天姿勢,這會兒也累了,喘了幾口大氣,在床塌上一躺:“兩個人要加錢!”

萬濤谷主卻沒搭理她,繼續弄他的畫作。他將所有畫像都按作畫順序整理起來放好,從桌子下端出個盛著清水的大銅盤,將剛畫成的最後一張白絹鋪進水裏,兩根手指插入水中。

真元釋放,在銅盤中激蕩起一圈圈漣漪,在漣漪的密集震蕩下,女郎畫像自白絹上脫落,沉入盤底。

將空白絹布取出,放入倒數第二張,繼續相同的操作,第二張圖像脫離出來,沉下去,覆於第一張畫像之上。

接著是第三張、第四張,一張又一張,一個又一個栩栩如生的女郎在盤底疊加起來。

最後一張白絹取出,萬濤谷主透過水盤,望向下面沉澱的畫作,吳升也湊了過去,只見人像在水波蕩漾中如同活了過來,剛才的所有姿勢,正在一幕一幕演繹之中。

萬濤谷主取出一份米色絹本,將絹本覆蓋於水盤上,單掌托起水盤,真元之火熊熊燃起,轉瞬間便見大量水霧蒸騰著透過米絹散逸出來。

一炷香的工夫,銅盤中的清水便被烤幹,絹本上漸漸映現出水底那一幅幅動人的圖卷,循環不絕。

萬濤谷主將絹本展開觀摩,目光中滿是喜悅:“十年前我入煉神,當時只得兩圖,五年前至四圖,你入狼山時為八圖,今日終於成了十六圖,居士以為如何?”

吳升一把搶過來:“三年前谷主賣我一幅索價三百錢,今日我付一金!”

萬濤谷主指著床塌:“一金不過曉曉之資,如何能賣?還來!”

吳升拍出三鎰爰金:“十倍!”

萬濤谷主大笑,得意的收了,拋出一金送到曉曉身邊:“你的夜金。”

曉曉卻毫無動靜,卻是累得睡過去了。

吳升欣賞著畫作,愛不釋手:“這是什麽道術?”

萬濤谷主道:“層染法,畫師小道,不值一提。你若喜歡,便教你。”當下將層染法告知吳升,丹砂怎麽調制,真元怎麽掌控,絹帛怎麽煉制,法訣怎麽使用,毫不隱瞞。

吳升發現,這種畫法中的小竅門,和煉器法、煉丹法有很強的共通之處,因此學得很快,不多時就盡在掌握。

學完後,吳升指了指床上酣睡的曉曉,萬濤谷主笑道:“美人慵睡,不可驚擾,出去說。”

萬濤谷中盡是松林,夜風吹拂下濤聲陣陣,漫步林中,心曠神怡。

“居士怎麽回來了?”

“前些時日,見著鷹氏兄弟,說及狼山同道,惹得我甚為想念,回來看看。”

“他兄弟還好麽?”

“吃了一年苦,如今在我那裏暫時安頓些日子,也許就此留下,也許等我回去時已然走了,誰知道呢?”

“你那裏?”

“我在百越占了座山,沒人欺負。谷主這兩年如何?若是不順意,盡可去我處,百越風情,大可入畫。且鷹氏兄弟、冬筍上人都在我處,弟兄們在一起,得有多自在!”

萬濤谷主猶豫了片刻,道:“畢竟是百越啊。”

吳升道:“其實也非世人傳得那麽兇險,只要兄弟們抱團,就沒什麽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