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順利結案

將盧夋和小環送出門後,胡鐵馬示意關門,回到正堂上,一屁股坐下,怔怔良久,又將手伸在眼前,打量著姆指上的紅泥印子,輕輕嘆了口氣。

妻子從後宅趕到,還想替自己表弟分辯兩句,被胡鐵馬一個瞪眼,千言萬語縮了回去,只得吩咐仆役將人擡回後面療傷。

胡鐵馬枯坐堂上,萬千思緒從心頭掠過,不由懷念起當年意氣風發的日子,那時候盟台之上刀光劍影,戰場之中金戈鐵馬,當真是酣暢淋漓,哪似如今這般畏首畏尾,幾乎稱得上苟延殘喘。

今雖為楚國大夫,卻了無意趣,遇到什麽事都提心吊膽,生怕連累到自己,連累到家小。

太難了,胡鐵馬不由黯然神傷。

到得傍晚時分,街巷左右忽然一陣大亂,破門聲、呵斥聲、叫罵聲、哭求聲混在一處,傳入胡府。府中下人想要開門出去查看,卻被胡鐵馬呵止,大家只能聽著這揪心的吵鬧,各自忐忑不安。

胡鐵馬心中不僅是忐忑,更有不忍,說起來,左右兩家都是從魚國一起投楚的舊人,當年雖有各種磕磕碰碰,隨時隨地誰也不服誰,但成了亡國之人後,關系處得還是不錯的,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以自保為主,哪裏顧得上別人?

妻子聽得動靜,又惶恐的跑到前堂:“真抓人了?”

胡鐵馬搖頭:“這是鐵案,不抓人他們來幹什麽?”

妻子忍不住開口了:“能不能向兩位行走說說情?”

胡鐵馬臉色一變,斥道:“糊塗!自身難保,還管得了別人?”

妻子小聲嘀咕:“畢竟這幾年也是相互扶持過來的,當年雖然關系不佳,但這幾年他們還算恭敬……”

胡鐵馬道:“這幾年恭敬?那是因為你夫君我破了煉神,授了大夫!若非如此,你看他們恭敬不恭敬?想保全這個家,就什麽都別亂說!”

左右兩側宅院的吵鬧聲終於停歇下來,胡鐵馬忍不住了,縱身上了院墻,趴在墻頭上打量,看見幾十名郢都寺吏正在收隊,鐵鏈、鐵尺、銅棍等獄寺法器在夕陽照射下說不出的刺眼,更有郢都學舍的薛行走親自出面,押送叔孫默和厭九及家眷離開。隊伍之中,他還看見了盧夋和小環二人,正在和薛行走說說笑笑。

天爺,這兩家就這麽敗落了!

胡鐵馬自墻上滑下來,只感口幹舌燥、渾身無力。

妻子在旁垂淚:“真抓走了?還能回來麽?”

胡鐵馬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知道……這是學宮抓的案子,誰知道?”

妻子問:“這案子,還會不會牽扯到咱們家?”

胡鐵馬沉默良久道:“他們應承了,保胡家無事。”

又自顧喃喃道:“學宮辦案,怎麽就查得那麽準?左搏,一定是左搏,他沒死……”

這案子查得當然準,無論是胡鐵馬,還是叔孫默,亦或厭九,當年都參與過這件事,很多阻礙還是他們出手掃除的。所以盧夋和小環一展現出高壓之態,胡鐵馬就慫了,這種事沒法不慫,他要敢硬挺著不認,叔孫默和厭九就得把他招出來!

好在是先來我家,若是先去厭九家,如今看熱鬧的就是厭九了。

想到這裏,胡鐵馬猛然叫了起來:“賞!賞五金!”

妻子莫名其妙:“夫君是要賞誰?”

胡鐵馬道:“賞我那小舅子,今日若不是他,咱們一家就得家破人亡!”

不提胡鐵馬在家一驚一乍,叔孫默和厭九被拿入郢都學舍後當然沒什麽好果子吃,學舍的諸般手段使出來,這兩人哪裏扛得住?各種威逼利誘、嚴刑拷打之下,兩人都招了,別說自己,包括死了的太宰伯歸,逃亡的申鬥克,甚至連魚君也招了出來。

他們唯一打死也不肯招認的,就是在家裏莫名其妙被搜出來的丹方。

對此,薛仲很有經驗:“事實俱在,又豈容他們狡辯,一家藏一半丹方,合起來天衣無縫。非說是胡鐵馬栽贓,可靈丹一案,他們又承認了,怎麽自圓其說?不過是擔心由從犯成為主犯罷了。”

至於被招認出來的魚君,薛仲表示也有辦法,雖說學宮之案不上國君,魚君在周室玉堞中尚有其名,不可輕易問罪,但對這種落魄國君,還是有辦法治一治他的,比如贖罪金。

接到薛仲的問案書信後,魚君感嘆:“孤雖無國,卻依舊稱孤,如何能去學舍受詢?傳揚出去,豈非天大的笑話?”

為了不至於成為笑話,魚君只得包了二十金,以助學舍查案之名相贈。

前後不過十五天,派出去的三路人手都回來了,當年的案情徹底水落石出,相關人等如同一條線上的螞蚱,全都被扯了出來。

主犯申鬥克、伯歸,從犯左搏、叔孫默、厭九,煉丹者雲濟,驗丹的有申鬥克門客某某。丹方怎麽來的,怎麽煉制的,怎麽通過審驗,怎麽送入軍中,事發後怎麽遮掩,全部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