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案現場

十九世紀的霧都,交通十分繁忙。

馬車左右穿梭,時不時地避讓行人,其中不乏流浪漢的身影,他們甚至連靴子都沒有,就這麽赤著腳,踩進混合著牲畜糞便的汙泥中。

見狀,陸離忍不住低下頭,看了看腳下大小合適的長筒靴,心中對這個時代,終於有了一個深刻的印象。

而他的舉動,落在溫斯裏眼中,卻成了苦思冥想而毫無頭緒的沮喪。

“偵探先生,您在想什麽?”

“只是一些瑣碎小事而已,與案情無關。”陸離搖了搖頭,準備跟警員聊些別的東西。

結果,他突然想到了一件要緊事,話鋒一轉:“對了,能冒昧地問一下,你們一共邀請了哪些人,參與調查白教堂血案呢?”

“啊?”

溫斯裏滿臉詫異,語氣中透著不解:“像您這樣的名偵探,全倫敦只此一人,如果連您都無法解決這樁兇案,邀請其他人也沒什麽用。”

見身旁的警官對自己推崇備至,陸離隱隱感覺情況不太對勁。

按理說,既然是考試,就應當以公平為原則,自己以名偵探的身份參與調查開膛手傑克案,那麽,另外三十九名競爭者去哪裏了。

他們又會以何種身份出現呢?

略作思考,陸離決定放棄,畢竟這種超出理解範圍的事,想多了也沒用,破案才是關鍵。

於是,他提議道:“可以先去白教堂區的命案現場嗎,我想看看死者。”

溫斯裏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上級的命令是:將陸離先生請到白廳街,商討就任特殊顧問的相關事宜。

現在,這位名偵探突然想去命案現場,有點不合規矩。

過了許久,見這家夥依舊沒有回應,陸離催促道:“白廳街離貝克街可不近,等處理完那些無聊的瑣事,再前往白教堂區,恐怕更難從屍體上看出些什麽線索了。”

事實上,自從腦海中多出一段陌生的記憶以後,他就不再是先前那個門外漢了:在這個沒有冷藏庫的年代,隨著時間推移,屍體會快速腐爛,而價值也會變得越來越低。

稍作權衡,出於心中的正義感,溫斯裏本能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如您所願。”

“車夫,不必去白廳街了,直接將我們送到白教堂區吧,速度快點。”

聽到警官的話之後,中年車夫瞬間來了精神:“知道了,我保證,一個小時之內肯定抵達。”

白教堂區在東倫敦,而貝克街在西倫敦,兩者之間相距甚遠,這意味著自己能賺更多的錢。

一念至此,車夫感覺不放心,出言提醒了一句:“兩位先生,按照工會的新規定,兩英裏以下收費1先令,之後每英裏收費6便士,你們有異議嗎?”

“沒有,你快些趕車吧。”

陸離不以為意,就目前而言,他根本不缺錢。況且,查案所造成的一切花銷都由蘇格蘭場買單,完全沒必要擔心錢財方面的壓力。

大概一個小時後,沉默再次被打破,因為,目的地到了。

兩人扶著把手從車上跳了下來,溫斯裏從錢袋中摸出一枚銀幣遞給車夫,並示意他不用找零了。

而陸離微微皺眉,眼前蕭條的景象,與貝克街的熱鬧,形成了強烈反差。

只見街道兩側排列著陳舊的房屋,而街角,無時無刻不在發生鬥毆事件,幾個流浪漢正在為爭奪廢報紙,大打出手。

畢竟,那東西,能幫助他們熬過一個又一個陰冷潮濕的夜晚。

匆匆幾眼,陸離將視線收回,偏頭說道:“溫斯裏警官,帶我去命案現場吧。”

“嗯。”

“這幾年,難民越來越多,白教堂區的治安問題變得愈發嚴峻,滋生出太多暴力事件,這也是兇殺案難以偵破的原因。”

抵達轄區後,溫斯裏變得不再沉默少言,主動挑起了話題。

“嫌疑人太多,每個流浪漢都有可能犯罪,是嗎?”

“沒錯。”

“既然這樣,現在最重要事情就是查明死者是誰,通過她生前的人際關系,來縮小排查範圍。”

此刻,逐漸進入狀態的陸離說出了內心的想法,而溫斯裏依舊持悲觀態度,長嘆一口氣:“可,那位女士已被毀容了,軀體都殘缺不全……”

“眼見為實,還是等我檢查完屍體,再下定論吧。”

就在談話的時候,兩人已穿過數條街道,來到一條肮臟荒涼的巷口,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員正圍在那裏,不斷揮舞短棍,驅趕路人。

溫斯裏收斂表情,指著眼前昏沉狹窄的巷子說:“屍體就在裏面,在我們封鎖現場之後,再也沒有人觸碰過。”

此時此刻,離陳屍地只一步之遙,陸離卻感覺自己慫了。

臟器、血液、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