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值

王蕘坐在堂上又飲了杯茶,忽然聽到院外一陣喧鬧。

他起身出了大堂,見楊果迎面走來。

“那李瑕……”

“他已翻墻逃了,牧樵快帶人去追吧……”

王蕘有些狐疑地掃了楊果一眼,快步沖到院墻處。

目光看去,只見花木被踩得一塌糊塗,墻上掛著索鏈和鐵錨兒。

王蕘懶得細看,轉到院外,隨著士兵們呼喊的方向走去。

一條條巷子七拐八繞。

在巷子裏走了一會,只見沈開按著刀,與楊孚並肩回來。

“怎麽回事?”

“李瑕翻墻跑了。”楊孚道,“我一路追著他到附近,失了他的蹤跡。”

王蕘點點頭,招過沈開。

兩個並肩走著,避了楊孚,王蕘再次問道:“你看到李瑕了?”

“沒有。”沈開道,“我懷疑楊孚是騙我的,引開我們的人手。”

王蕘不提自己是如何想的,嘴上卻是應道:“不會,楊公不會串聯宋人細作。”

“可是……”

沈開話到一半,王蕘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何官何職,敢質疑堂堂一路參議大員?”

“我……小人不敢。”

王蕘道:“放心吧,我既然答應了五郎替他拿下李瑕,自會盡力。”

“是,五郎囑咐過,一切聽王郎君安排。”

兩人還未走回楊府,卻見不遠處幾名兵士正在搜查一輛馬車。

“怎麽回事?”沈開大為不悅,喝道:“不是讓你等守著後門嗎?為何到這裏來?!”

“因楊公府上連著走了三輛馬車,我們的人手……”

“夠了!可有搜到什麽?”

“沒有……”

沈開隱隱已感覺到了什麽,轉頭看向王蕘,問道:“還請王郎君示下,如何是好?”

王蕘眯著眼,目泛思量,嘴裏卻是大咧咧道:“問我有何用?我學的是權謀縱橫之術,又不像五郎出身將門,懂調度。我還能追著李瑕跑嗎?”

“這……”

王蕘道:“我做事不像五郎,累死累活。弟兄們也忙了一夜了,且讓他們去歇著。李瑕的人頭,我會用我的辦法拿。”

沈開一時摸不透眼前這人,應道:“這只怕不妥。”

王蕘張開大嘴打了個哈欠,攤開雙手在晨曦中伸展了身子。

“還傻站著做什麽?張五郎既已病倒,又換了我出手。而我一出手,李瑕絕對逃不掉。”

沈開目光瞥去,見王蕘漫不經心的樣子,只覺對其人言語……很是懷疑。

……

天光大亮之後,開封城內的某處宅院有叩門聲響起。

“是我。”

“是李哥哥,是李哥哥,快讓李哥哥進來……”

“哢”的一聲拉栓之聲,李瑕提著一包袱,走了進來。

他手上的包袱很重,但他還是一手提著它,在晨光之中站定。

“情報,拿到了。”

李瑕只吐出了這五個字。

他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像是曾經在大賽上,他讓祖國的旗幟在最高的那個獎台上飄揚。

他感受到的是兩世為人為同一個國拼盡全力,且拼得了榮耀。

同時,楊果最後一番話,又讓他覺得沉重。像是將要踏上賽場,負擔著無數人的目光與期許。

李瑕看著眼前的林子、劉金鎖,覺得他們可以沖上來擁抱一下自己,像他曾經的隊友、教練……

但林子與劉金鎖沒敢上前抱李瑕,他們只是看著他,眼神中泛起了崇敬與拜服。

劉金鎖拿手擦了擦自己滿是血的衣裳,有些局促。

李瑕微笑著,又道:“我可以告訴你們,它很重要,值得我們一路上的艱險。”

劉金鎖忽然眼眶一紅,“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哥哥……嗚嗚……哥哥你看到了嗎?我們拿到了……”

林子抹了抹眼,這次沒有再要求劉金鎖小聲一點,只是背過身去,肩膀不停地顫抖。

韓巧兒聽著耳邊的哭聲,看著李瑕攤著手站在那,終於忍不住撲上前去,一把抱住李瑕的腰,跟著大哭起來。

“嗚嗚……李哥哥回來了……我好怕好怕你有事……”

韓承緒有些生氣,叱道:“巧兒,懂點規矩,小姑娘家家的……”

“沒事,哪有許多規矩?”李瑕笑了笑,拍了拍韓巧兒的肩。

院子中,高家兄妹站在那,眼神有些欣慰,並不像別人那麽融入。

直到李瑕看向他們,道:“也有許多西南的情報,雲南的兵力、財賦、任官都有……連段興智前不久剛去哈拉和林見了蒙哥我們都知道。”

高長壽像是打一個激靈,輕聲喃喃道:“我此番北上未能救出堂兄,但……是有用的?我不是白白帶人來送死?”

李瑕笑道:“比你救出堂兄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