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內訌?

“留守,留守!”

一個急切的聲音不住在呼叫,這聲音就仿佛在耳邊很近,又好像很遠很遠,處在虛空中一樣。

蕭思溫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了冰冷潮濕的地上。

渾身酸痛,骨頭都要散架似的。

這是在哪?

怎麽躺在地上了?

蕭思溫茫然地看著四周,周邊黑乎乎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借助微弱的火光,蕭思溫看著叫醒自己的族兵大將蕭長勝,正待怒斥,轉瞬間卻反應過來。

自己這是在逃命!

該死的中原人居然窮追不舍,死死地咬著自己一天一夜。

蕭思溫五十好幾,平素錦衣玉食的,哪裏吃過這種苦。

困乏之下,竟直接趴在馬背上睡著了。

然後不知怎麽的,就摔到了地上。

蕭思溫頭暈腦脹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蕭長勝遞過來一壺馬奶酒道:“留守先喝一口應對一下吧,已經沒有多少食物了。”

他們遇襲的時候便逃了出來,糧食輜重什麽的都沒帶。

這一路上又為中原兵追擊,無法正常的去鄉村補給,只有一些馬囊裏的幹糧,早在今晨就消耗幹凈了。

蕭思溫連喝了兩大口的馬奶酒,補充了一些熱量,身體裏也生出一點點力量,問道:“我們現在在哪?什麽時候能回到幽州?”

太難了,蕭思溫已經決定了。

回去以後,這南京留守不幹了。

申請調回上京,當什麽官也比當這個鳥留守強。

蕭長勝回道:“前面就是高粱河了,繼續北行,再過二十余裏,就能進入幽州城。”

正在這時,密集嘈雜的噠噠聲傳入耳中。

蕭思溫如驚弓之鳥一般的跳了起來,道:“追來了?走,快走!”

蕭思溫手忙腳亂的攀爬上了馬背,領著兵士繼續北逃。

此刻他已經得知穆郎奚陣亡的消息了。

除了穆郎奚,在這一天一夜的追逐中,蕭思溫安排了三波殿後軍,但無一例外,都給高懷德、呼延贊、黨進擊潰。

最可怕的是高懷德武藝太高,箭術太好。

他們的指揮官但凡敢吹骨笛,高懷德就有本事沖到一箭距離之內,將之狙殺。

三波殿後軍,憑借著打不過就四散跑的特性,折損的兵士並不嚴重,但大將無一存活。

這四散奔逃的契丹騎兵就算沒有首領,也能迂回著向幽州方向聚攏,然後三五成群地匯聚一處,跑著跑著就憑借人少的優勢追上了大部隊與之匯合。

盡管不斷有人掉隊,不斷有人給沖散。

蕭思溫身旁始終聚集著七八千左右的軍勢。

若換做其他契丹將領,有這種聲勢,早就回首一擊,看看能不能占到便宜。

反正占不到便宜就四散奔逃,折損不了多少兵馬。

但蕭思溫已經嚇破了膽,不敢再戰,也怕再折損麾下大將,只是一味地北逃。

過了高粱河,在黎明之前,蕭思溫終於抵達了幽州城下。

“開門!快開城門!我是蕭思溫,快快開門!”

蕭思溫聲音都有些沙啞,感動得幾乎想哭。

終於能夠睡上一個好覺了。

“是蕭留守?”

城樓上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蕭思溫大喜道:“夢奇,是我,是我,快快開門,快快開門。”

蕭思溫聽出了來人的聲音。

來人叫室昉,字夢奇,幽州人氏,謹厚篤學,為了讀書,他二十年足不出戶,幾乎沒有朋友,也無人認識,但一出山就高中狀元,名動幽州。從盧龍巡捕官起,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南京副留守。

在整個幽都府,他的地位僅次於蕭思溫。

室昉看著下面亂糟糟的一片,眉頭皺了起來。

羅幼度能飛鴿傳訊,他們自然也能。

瓦橋關的大敗,蕭思溫的情況,早已傳到了幽州。

不過幽州城因為蕭思溫帶走了兩萬五千兵,還剩不足五千兵士而已。

幽州城是幽都府的核心,他不敢派兵支援,只能一步步地看著局勢的惡化,無能為力。

現在蕭思溫領著亂糟糟的兵士逃到了幽州城下,室昉慶幸之余,又有一些擔心。

這一路敗逃了兩百多裏,契丹兵亂作一團。

這個時候哪分敵我?

萬一混入一些投機取巧之輩,幽州可要玩蛋了。

蕭思溫見室昉遲遲不開門,心底窩火,想著後面還有追兵,叫道:“室昉,開城門,你想造反嗎?”

室昉大叫:“蕭留守,你讓所有漢騎前往幽州北門。這南門只許留守的族部軍可以入內。”

蕭思溫經室昉這一提醒,立刻醒悟過來,驚疑地望著左右,自己身旁都是族兵,松了口氣,立刻下令道:“所有漢騎兵前往幽州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