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駕崩

隨著四散的塵埃落定,文武大臣也漸漸現身。

他們現在很多人都處在懵懂狀態,只是聽說了一個大概,甚至連是非黑白都沒論證清楚。

唯一知道的就是羅幼度贏了。

這時代的文臣武將,哪怕沒有親身經歷動蕩,也聽過不少。

在勝負未決之前,他們不敢沾邊,不敢摻和,明哲保身。

可一旦決出了勝負,必須第一時間出來,與勝利者一起享受勝利果實。

不然依照以往規矩,十有八九會受到清算。

這些都是經驗之談。

所以一個個的都在羅幼度身後,尤其是那些跟趙匡胤往來過密的將官,此刻更是心驚膽戰,深怕受到趙匡胤的拖累。

墻倒眾人推,不過如此。

眾文武聽他說去見陛下,都快步的跟了上去。

他們隨著羅幼度步伐的快慢而走,無人敢超前快他一步,更加無人願意落後,慢他人一步。

郭榮於文德殿養病,位於大內中央。

深入皇宮,四周血腥味極重,滿目狼藉。

被困在皇城裏的兵士,見情況惡劣,悲觀之下一部分精神失常,生出了禽獸的野性,有的開始胡亂殺人,有的甚至對宮中的宮女下手,將她們玷汙。

個別地方甚至還發生了火災,至於地下亂七八糟,損壞的器物什麽,更是比比皆是。

羅幼度看著心頭窩火,下令道:“所有參與動亂著,一個不留。”

他腳下了加快了步伐。

來到文德殿外,羅幼度首先看到的居然是範質,確切的說是範質的屍體。

他倒在了文德殿下方的台階上,腦袋磕著台階,應該是自己撞死的。

“呸!”

魏仁浦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表示自己的不屑。

羅幼度故意讓人請範質,範質的家人並不知道什麽情況,很如實地說:“相公隨殿帥受陛下召見,一起進宮去了。”

故而所有人都知道,範質與趙匡胤是一夥的,還在皇宮坐鎮。

來到了近處,羅幼度發現範質的手上抓著一份滿是血字的血書,是他撕下絝布所寫的。

地上的血還在流著,足見這家夥撞死還沒多久。

估計是看著趙匡胤的屍體,或者守軍投降之後,知道自己必死,不願意受辱,方才來這裏撞台階自盡,心底多多少少有一點對郭榮的愧疚吧。

來到屍體旁,羅幼度從範質的手中撿起了血書,大略掃了一眼,嘴角不由一翹,心裏叫了一句:“好家夥,夠陰險的!”

這血書上寫的都是懺悔,推脫責任之詞。

不說將自己撇得幹幹凈凈,也把道理講的明明白白。

這位受命兼修國史的宰相,對於自己的過錯,老道地使用各種春秋筆法加以掩飾。

而對於趙匡胤的行徑,連蒙帶誇張,堪比故事一般精彩。

血書中大致意思是說,趙匡胤用心險惡,早有不臣之心,郭榮健在時就已經開始包藏禍心,比如以“點檢當天子”來陷害張永德,比如為了營救自己的親信,毒死寇湘家的雞,迫使寇湘備棺斷案。

這些不是趙匡胤幹的事情,範質寫得如親身經歷一樣。

隨即又些郭榮病故以後,趙匡胤是如何肆無忌憚打壓韓通,收買文武大臣,意圖舉兵謀反,都要將他描寫成司馬昭了。

反正小錯是他自己的,大過是趙匡胤的。

簡直絕了……

對於範質的用心,羅幼度猜到一二,對方故意將趙匡胤寫死十惡不赦,誇大了他的力量布局,將情節寫得扣人心弦,好似一本短篇小說。

目的就是告訴天下人,這場勝利他羅幼度勝的是多麽的光榮,多麽偉大。是如何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

以此來討好於他,讓他能夠對自己的後人高擡貴手……

範質並不知道,就在他自盡不久,他想保護的三個兒子範旻、範杲、範晞,給人抓到了一間破屋裏,然後活生生地被兩條惡犬咬死了。

死得極慘。

羅幼度將血書遞給王溥,什麽也不說,只是道:“先去見陛下吧!”

王溥稍微瞄了一眼,打算見完郭榮以後再傳給他人看。

羅幼度回過神來,看著眾人道:“我們這一群人一起進去,難免會驚擾陛下了,就由我,王相、魏相,向太師、張三司使、衛上將軍作為代表吧。諸公,可在殿外等候。”

他的話,現在自然沒有人敢反對。

只是沒有選中的很是遺憾。

羅幼度此次選人,很有講究的,王溥、魏仁浦這不用說,僅余的兩位宰相,理所當然。

向訓當年郭威的元從大將,當今廟堂上資歷最老的大將之一,而且戰功卓越。

韓通在收拾殘局,他就是武將的代表。

張三司使是張美,他的兒子張守瑛,那個跟王樸的兒子王侁鬧起來,導致王樸病故,引發一連串反應的罪魁禍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