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敢染

◎您這不是讓我犯錯誤麽?◎

季家住在京北城南的大院裏,三層樓的獨棟別墅,在寸土寸金的地段兒一磚一瓦都像是用錢堆砌而成的。

晚上九點多鐘,院裏院外都是燈火通明的熱鬧。

觥籌交錯,好不光鮮。

季匪的飛機落地在京北機場的那一刻開始,不少半生不熟的人就都湧到季家湊熱鬧,順道打聽打聽消息。

誰讓季家在城中地位卓越,而季匪作為世家‘異類’,形象又太特殊了一些呢。

要知道十年前,季家二少那基本是圈子裏所有人提起來,都覺得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物。

季匪離家十年,一直在寧州發展奮鬥,如今一紙調令徹底回來京北,不少好信兒的人都感覺會有好戲看。

畢竟,當初季匪叛逆到近乎忤逆,和家裏人關系不和是遠近聞名的‘新聞’。

要不然,他也不會一走就是十年。

如今季匪強勢歸來,不光是外人覺得有樂子瞧,就連季家內部的不少親戚都隱約覺得憂心。

季家是個大家族,以季老爺子為首,底下的枝枝蔓蔓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管是在各行各業裏皆是出類拔萃的佼佼者。

可季匪不一樣,十年前,他是季家的‘汙點’。

只是風水輪流轉,汙點也能變成耀眼的勛章。

季家的人也沒幾個能想到,季匪在部隊裏混得相當不錯,竟然能摘下‘混世魔王’的標簽從而轉變成一個優秀的空中作戰兵,這讓他們覺得既打臉又光榮。

在季老爺子的授意下,季長川和陶倩特意張羅著給季匪辦了個接風宴,幾乎家族裏所有的人都過來老宅這邊為他接風了。

深夜裏依舊燈火通明的老宅,也是因為這個。

可季匪對於親戚們的‘熱情’,卻多少顯得有些冷淡了。

他被陶倩硬是按在主位坐著,按捺著玩手機的沖動,只得有一搭沒一搭地夾著桌子上的菜,隨便吃幾口。

直到三叔季長明坐在旁邊要和自己喝酒,季匪才微微笑了下,眉梢輕挑:“不喝。”

……

他要麽不開口,一開口就是拒絕親戚們的敬酒,弄得桌上的氛圍總有些淡淡的尷尬。

“二疙瘩,喝一杯吧。”家裏親近一些的長輩向來這麽稱呼季匪,季長明勸道:“都這麽多年不見了,大家都想你。”

“三叔,您怎麽忘了,我是飛行員。”季匪眨了下眼,狹長的鳳眸眼尾微彎,帶著絲漫不經心的狡黠。

“酒這個東西不能碰,您這不是讓我犯錯誤麽?”

言下之意,季長明不夠這個面子讓他破戒。

季長明有些尷尬,只能端著杯子悻悻地走了。

——季匪果然還是那個缺德玩意兒,只不過現在多了一層精美的包裝罷了。

不少人都這麽想,飄向他的眼神裏多少有些不服不忿。

季長川忍了一晚上,早就十分不悅,瞧見這場面頓時皺緊了眉頭,走到季匪旁邊沉聲道:“老二,你怎麽回事?”

“都是親戚裏道的端什麽架子?去跟你三叔喝酒。”

“我吃飽了。”這般命令性的口氣讓季匪索性直接站起來,撂筷走人:“出去透透氣。”

……

這老子第一不服□□管的冷冽模樣,方才表露了幾分十年前的影子。

一時間,竟沒人敢伸手攔他。

熱鬧的大廳和悶熱的陽台只有一扇玻璃門的阻隔,卻像是兩個世界。

或許是因為中空玻璃隔音效果太好,屋內的誇張喧囂半點傳不到季匪的耳朵裏。

他修長的手按著陽台生冷的鐵欄杆,牛仔袖口下露著一截骨感的手腕,在如墨的夜色裏更加顯得冷白。

季匪兩根長指夾著根煙,梟梟霧氣竄了上來。

男人淩厲的長眉下眼窩很深,偏偏長了一雙偏長的鳳眼,眼尾微微上翹。

氣質和線條本該是溫潤的,但長在他這張臉上,第一眼給人的感覺還是漫不經心的慵懶。

季匪指間的白色煙霧飄到了下頜骨這裏,籠罩了大半張臉,可蒙蒙繚繞中卻沒中和半分凜冽的線條。

反倒有種更加遺世獨立的感覺了。

仿佛周身多熱鬧,男人都是自成一派的孤冷疏離……可他也分明不是那冷漠到極點的性子。

或許就是八字不合。

無論是什麽時候,他都融入不了這季家的氛圍。

季匪漫不經心地想著,微微有些走神。

他任由指間的煙灰燃成了一長條,直到身後的玻璃門被人推開,嘈雜的聲音一瞬間灌入耳中,手腕才不自覺地一抖,煙灰都落在黑色的地磚上。

玻璃門被推開了幾秒鐘的時間就又合上,走進陽台的人腳步不疾不徐,踱到了季匪身邊。

“這煙都沒了。”季釗搶過他手中快燃到煙屁股的煙頭,一把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走什麽神?”季匪瞄了他一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沒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