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漂流

時間已經晚了,輕軌站的人很多。雖然耗時會久些,展慎之決定租車回去。

從馬士島海岸到摩區的路上,他們半躺在座位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追趕虛假的夕陽。

剛出發時,展慎之接了個電話,是耶茨警察總局召他明天回去。喬抒白聽見一點點展慎之手機擴音裏的聲音,電話那頭的人很客氣地說他們對展慎之寄予厚望,專門為他安排了內部的前哨賽預演。

展慎之平淡地感謝他,掛下電話,告訴喬抒白:“我明天上午要走了。”

喬抒白只能說:“好吧,展哥,我真的會很想你的。”

智能車的車窗非常大,透光度很好。

氣氛應當是難舍難分,然而記掛著市長助理打來的電話,喬抒白一直走著神,對展慎之的回應也很勉強。

展慎之擅自認定他是在海岸站得太久,所以累了,停止了聊天,命令喬抒白閉眼休息。喬抒白偏偏不閉,瞪大眼睛看他,他便伸手過來蒙喬抒白的眼睛。

喬抒白不怎麽和同性有身體接觸,展慎之又比普通人高大,被充滿熱和力量的手放在眼睛上時,喬抒白下意識地感到恐懼,因此瑟縮了一下。

展慎之立刻發現了,移開手問:“怎麽了?”

他的語氣帶著關切,喬抒白便說“沒什麽”,解釋:“可能有點應激。”

“有人這樣打過你嗎?”展慎之將手搭在喬抒白的椅背上,詢問。

喬抒白不太情願地“嗯”了一聲,發現自己不知為什麽,已經不太想和展慎之聊自己那些悲慘往事了。

展慎之的臉近在眼前,他定定看著喬抒白,說:“我下次提前問你。”

他的肩膀簡直比喬抒白寬了一半,鼻梁如同刀削而成,眼睛與眉骨間有一道深刻的陰影,虹膜是霧棕色,由於四周昏暗,純黑的瞳孔聚攏起來。

喬抒白沒有這樣被珍視過,發現自己竟然也不知該怎麽回應,對展慎之說:“展哥,你其實沒必要對我這麽好。普通一點也夠了。”

“我不知道怎麽算好,”展慎之對他說,“怎麽算普通一點?”

喬抒白想讓氣氛輕松些,和他開玩笑:“對我普通就是我嚇了一跳,你就壓過來親我,我說不要啊不要啊,你繼續親。”

連展慎之都聽笑了,嘴角彎了彎,叫他名字,問他:“你每天都在看些什麽東西。”

喬抒白立刻產生了一種自私而陰暗的願望,希望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人能讓展慎之露出笑容。這樣他也能獨自擁有一件很罕有的東西了。

放任這念頭在腦中盤旋著,喬抒白湊近展慎之,笑眯眯地問他:“那展哥,可以親親嗎。”

展慎之眼神猶豫了,喬抒白懷疑他想說“已經親好幾次了”,所以決定不給他說不的機會,把嘴唇壓上去,還起身跨坐在他的腿上。

展慎之的嘴唇是幹燥的,比外表柔軟少許,他的手彬彬有禮地輕輕扶著喬抒白的腰,只讓喬抒白親了幾秒鐘,他就拉了拉喬抒白的手肘,將喬抒白輕輕拉開,說:“我不想提前對你做什麽。這樣對你不好。”

他說得很誠心,喬抒白莫名得臉頰熱起來,有點羞愧地“哦”了一聲,從他的腿上下來,縮到一旁去。

喬抒白雙腿縮起來,低著頭,余光看到展慎之向自己靠過來,很輕地摸他的頭發,告訴他:“我想對你認真一點。”

展慎之撫摸喬抒白的時候,讓喬抒白想到家,溫暖的房間,媽媽回家的聲音,壁爐火柴燃燒的噼啪聲——想到所有讓喬抒白會覺得幸福和滿足的事。

喬抒白便像小時候犯了錯時一樣,乖乖的坐在位置上,一直到回到私人影廳。

五月一號,勇士賽前哨賽正式開幕。

勇士們集結在委員會布置的場館,即將開始第一輪淘汰。

喬抒白去俱樂部上班,從俱樂部的客人,到舞女,都談論展市長在開幕式後的采訪(“的確,我的家人也在賽中,但本人不會為他提供任何便利。至於他究竟值不值得被稱為勇士,等比賽結束,我相信大家都會有自己的答案”),以及展慎之在第二隊裏的幾個鏡頭。

喬抒白自己也看了好幾遍,因為近景遠景都拍攝得很好,展慎之穿著普通的迷彩服短袖,比其他人都要英俊上很大一截。他都沒辦法說展慎之像保鏢了。

開賽後,人人都聚到了酒吧,看賽況直播,來馬戲舞會的遊客也變少了,頭一次連前排的位置都沒賣光。

曾茂不太高興,但金金說何褚的賭場開了前哨賽的盤,押展慎之的人很多:“何總又要大賺一筆了。我聽說這個月可能要減少舞會的場次,把一樓改成簡易的酒吧。”

舞會結束後,安德烈給喬抒白打電話,抱怨自己在新換的公寓裏缺衣少食,而且關停SUGAR ZONE之後,天天沒事做,非常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