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劍出山河

(我現在就去找先生,你敢來,就與我一道。)

傾風身上只有一截新折的木枝, 她抄在手裏順勢一擋,那纖細的枝條便被雪色的劍光劈斷,剩下不足一指長, 被傾風滑稽地握在手裏。

柳隨月忿然作色,也不管他是長輩,指名大罵:“好無恥!趙寬為,你欺負小輩就算了,居然還帶兵器!”

人群早已轟然散開,自覺退到空地邊緣, 圍成一圈看場內劍光湧動。

見趙寬為手持兵器還招招殺機,亦是咋舌。這哪裏是教訓,分明是臉面借口都拋了個幹凈,要當眾強殺傾風。連賊寇小人都不屑此舉。

幾名弟子見勢不妙,拔腿去山上報信,疾聲高呼:“打起來了!英魂殿打起來!趙寬為師叔要殺人了!”

趙寬為雖受眾人迎面唾棄,手上劍勢卻未收斂。振臂抖腕,道道劍光在空中飛旋。

他劍術極其華麗,施展開後, 乍一眼看去,只覺空中舞動之處俱是虛影劍氣。

尤其他劍身上有道隱約的暗芒, 就算今日天色昏蒙,角度變化間, 也會折射出薄冰一樣的透盈微光, 讓他招式更加眼花繚亂。

好在傾風身形靈動, 如點水浮萍及時後退, 避開了他最先的幾劍。

因開場不利, 手無寸鐵, 只能再避再退,不過呼吸間,就從英魂殿的門口躲至長階邊緣。

幾次劍刃險險從臉側擦過,仔細聽來,還有銀瓶乍破的冰裂之聲。

居然是連妖力也用上了。

見他做得這般狠絕,不加掩飾,傾風算開了眼界:“真是一脈相承的不要臉。身上的狗皮仔細披緊了——”

她右腳踩中石階邊緣時,猛地一定,腰腹驟然發力,身形從略微後仰,鬼魅般地往側面轉去。

看似倉促的一掌往前拍去,正中對方急晃的劍身,那剛猛的勁道竟被她直接拍了回去。

長劍一滯,發出震蕩的嗡鳴,趙寬為尚來不及收劍,傾風又抓住他手臂往下一掀——

喝厲聲隨之暴起:“別讓我撕了它!”

二人一同落到了階梯上。

再站定時一上一下,傾風搶到了上風。

他們對招實在太快,旁觀者屏氣凝神,跟上都略顯困難,更別說出手相幫。

見人打上了山道,又一窩蜂地趕過去。

跑得快的人險些被迎面飛來的劍氣誤傷,倉惶一個後仰,被身後的人潮及時接住。

現場鬧聲洶洶,盡是聒噪的呼喊。

等他們再次站穩,朝下方張望,局勢已然逆轉。

趙寬為被傾風拳風鞭腿地攻下十幾層台階,撐在身前的劍光雖縱橫交織,卻頗為淩亂,屢次被傾風看穿,任意在他劍光中來去穿行。

相比起趙寬為的劍術花哨刁鉆,傾風的每次出手都直白而尖銳,更有種不要命的狠辣。

她要取趙寬為的命門,那一掌破開劍風也一定要取,非逼得趙寬為回擋後退。且氣勢雄渾,短短幾招就讓他方寸大亂。

眾人皆被她逍遙的身姿與悍然的打法震撼得張口結舌,暗驚之時心也沉沉下墜,有種面對無形高山的自慚形穢。

趙寬為絕不是等閑之輩,這樣的距離,他們連趙寬為現下出的是哪一劍都辯不清楚。傾風年齡同他們相差無幾,卻可以赤手空拳地壓著他打!那武學的造詣該何其精深?

那落差感尚未整理清楚,前方的勝負已要分曉。

傾風順利近身,左手直接扼住趙寬為握劍的手腕,兩記手刀劈在後者關節處,擊得他五指一松長劍垂落。

緊跟著右手肘擊將人撞飛,左手向後一撈,將懸在半空的劍接在手裏。

手腕輕轉,挽了個劍花,不等趙寬為起身,長劍已架上他的脖頸。

劍聲一停,霎時間,天地都仿佛靜了。

前後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這場由趙寬為挑起的打鬥便結束了。

後方的弟子們卻仍是不敢上前,只能伸長了脖子,向下方查看。

趙寬為篤定她不敢當眾殺自己,一手捂著胸口,頂著劍刃便要起身。

可那冷劍居然巋然不動,順著他的動作鋒利地割進他的皮膚,鮮血頃刻破出傷口,洶湧流下,染濕他的衣袍。

趙寬為身形僵在原地,擡眸與傾風瞪視,一眼望進對方冰冷漆黑的眼睛,知此人性情乖悖,不合常理,當下不再頑抗,重新緩緩坐下。擡手捂住傷處,試圖止住血流。

傾風自上而下高高俯視著他,輕蔑笑道:“沒用的東西,讓你一劍你也贏不了。”

她轉過劍身,一劍抽在趙寬為的臉上。

劍刃上還有殘留的冰渣,細小的碎粒在他臉上刮出道道細痕。

趙寬為被打得偏過臉去,低頭呸出一口血,嘴唇慘白沒有人色,右邊手臂也因傷勢在不自覺輕顫,臉上表情卻沒有露出半分痛苦。

見傾風丟下劍要走,眯著眼睛將人喊住:“你不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