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昆劇的好苗子

“我老師是教京劇的,跟著學了幾年,放棄了京劇開始學昆曲,所以老師不讓我報他的名字。”

錢宸隨手就撚來一個理由。

作為一名太監,一名資深太監,撒謊純屬基本功。

而且,還必須是對自己有利的慌。

我是叛徒。

叛徒沒人喜歡。

但是如果是背叛了京劇投向了昆曲的懷抱。

那還是可以稍微原諒一下的。

張老師果然不再追問錢宸的老師是誰,不知道還好說,知道的話,你還幫忙,那就屬於門戶之爭了。

“即便如此,您沒有登台經驗,也不好安排,我們要對觀眾負責。”

“張老師,不用給我安排特別重要的角兒,我就是想先感受一下舞台的氛圍,隨便一個配角就行。”錢宸的目標就只是登台。

“這登台就是角,哪有主配,我們昆曲不流行這種說法。”

張老師那邊似乎又不怎麽開心了。

“要不這樣吧,我給您唱一小段,您給點評一下。”

錢宸又祭出了殺手鐧。

說的再多,不如做出來給人家看看。

“請!”

請開始你的表演。

張老師還真來了興趣。

她很想知道這位上來就要登台的人——聽起來歲數不是很大的樣子——到底有什麽本事。

又師承哪家。

京劇,那也是非常熟的。

錢宸開腔,對著手機就這麽來了一段。

他人在車子裏,所以也不用擔心被別人聽到。

那邊沉默了一會,緩緩的問道:“請問您唱的是哪一段,為什麽我沒聽過。”

“《斑竹記》裏的一段。”

那邊這一次沉默的更久。

如果不是還能聽得到呼吸,還有翻動東西的聲響,錢宸都懷疑對面睡覺了。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張老師不是很確定的問:“是汪元亨的《斑竹記》嗎?”

“是的,汪元亨,雲林先生。”

“這……這不是已經失傳了嗎,失傳幾百年了。”

張老師非常的不淡定。

她設想過錢宸會唱什麽經典選段。

也猜測過這個年輕人會不會唱的非常好。

但是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失傳曲目,而且似乎很成熟的樣子。

哪怕只是清唱,也能聽得出不是殘本。

霧草。

失傳了?

咱家兩個月之前還聽過,聽到中途,跳上台子把大官生給趕下去,自己唱了個盡興。

“您不知道這劇目失傳了嗎?您老師是誰?”

本來打算裝糊塗。

不準備知道錢宸跟誰學的戲。

但是現在不行了啊。

這可是失傳的曲目,好說歹說也有四五百年了。

如果能確定下來,昆曲劇目又多一處。

而車裏的錢宸,大冬天的腦門子上都出汗了。

比他出現在貴妃床上,然後被萬歲爺當場抓包,還要更讓他膽戰心驚。

我該唱《牡丹亭》的。

唱《西廂記》也行啊。

我特別的會。

我唱什麽《斑竹記》啊,我……

但是他畢竟經歷過大陣仗,多少生死關頭都經歷過去了。

“我老師找到過一個殘本,但是他懷疑這個殘本是後人杜撰的,所以創作出來之後,只在小範圍流傳。”

為了徹底斷掉追溯的可能,錢宸又嘆息說道:

“我老師早年移居海外,回來過了幾年又走了,所以沒什麽人知道。”

張老師果然是有些信了。

二十世紀初期,在國計民生艱難和京劇發展的雙重壓力下,一度興盛的昆曲逐漸衰落。

在昆劇重鎮姑蘇,著名的“四大坐城班”先後解散。

昆曲差點失傳。

後來,一群老輩藝術家鑒於全福班老伶工年老力衰,後繼無人,大家集資在姑蘇五畝園開辦昆劇傳習所。

緩了一口氣之後,傳習所也沒了。

直到解放後,才獲得新生。

1956年周傳瑛、王傳淞演出了經過整理改編的昆曲《十五貫》,轟動一時。

也就是傳說中的“一出戲救活了一個劇種”。

不過,後來還是有不少戲劇大家出走海外,慢慢地消逝在大家的視線裏。

錢宸給的理由非常充分。

現代很多劇目,都是後人復原和改進的。

“那真是可惜了,您老師是一位大師,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進一步復原《斑竹記》這出戲,我聽著,質量真的非常好。”

“這個,我覺得問題不大。”錢宸擦擦額頭的汗。

唱給萬歲爺聽的曲,質量能不好嗎?

這下子玩大了。

不過,還真有點兒刺激。

咱家這四百年前穿越過來的人,身後豈不是矗立著一座金山。

不過,辨別是一件很耗時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