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都已經是半夜了。這個點兒過來也不可能有什麽重要的事兒。

王姝若無其事地關上了後門, 輕手輕腳地拿門板將後門給擋住。再轉身躺到了床帳中。這一系列的行動如行雲流水,自然得沒發出一點聲音。

背著書囊站在黑暗中的喜鵲感覺有些懵,不知該怎麽反應。

“主子……”

“噓, ”王姝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地說,“你把書囊放到角落裏, 然後裝作沒事出去。”

她偷偷溜出去這事兒她幹不是一回兩回了,虱子多了不怕癢。但王姝的內心還是心存僥幸的,不想讓他知曉她又溜出去。主要怕蕭衍行發現了她屋子裏頭有個後門, 會找人給她堵了。

此時王姝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透過紗帳和月光看著喜鵲開門出去, 心裏其實也有點沒底。

上回跟蕭衍行在後山撞見, 估計他就已經知曉她有偷溜回來的小門了。但王姝總覺得這個門藏在草叢後頭,不扒開草叢其實看不見。有可能沒那麽容易被發現。兼之蕭衍行有特殊的通道入寺廟後院,王姝就抱有一絲期望, 蕭衍行以為她跟他一樣從那個門溜出去, 不知道那個小門。

“小君在屋裏頭?”莫遂看著喜鵲從屋裏出來,立即擡腿走上前來問了一句。

喜鵲自然也知曉被罰還偷溜出去是不對的, 此時不可能暴露王姝偷跑的事。但她委實不會撒謊, 只含糊地點點頭:“嗯,已經睡了。”

莫遂撓了撓臉頰, 扭頭看向負手立在庭院中身影被月光籠罩的主子爺。有些猶豫這時候要不要說些什麽, 去拆穿這睜眼說瞎話的主仆二人。

蕭衍行盯著漆黑的屋子無聲地笑了一聲, 低聲喚了聲莫遂,道:“走吧。”

直到兩人離開, 面無表情的喜鵲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松懈下來。主子爺即使只是站在那裏, 周身的氣勢就已經足夠嚇人了。

她扭頭看了眼漆黑的屋子,許久,屋子裏才終於亮起了燈。

沒辦法,今天沒有做熏香驅蚊,床帳裏好多蚊子啊!咬的王姝實在是睡不下去。閉上眼睛,總是感覺無數只蚊子在耳邊嗡嗡叫,吵得人心煩。

她不得不爬起來把帳子裏頭的蚊子全都打死,才能躺下安心睡覺。

在寺廟的日子是十分平靜的。基本上不會有煩心事。除了每天被鐘聲吵醒,一整天聽和尚念經,到點兒去廚房令齋菜。那小沙彌倒是時常給王姝送了佛經過來,主要方便她空閑的時候抄。梁氏對她抄不抄佛經沒有太多要求,並未安排人每日來取手抄本。

王姝便也不必要那麽老實,打定了主意齋戒結束前幾日再臨時抱佛腳。

說來,她估摸著自己在佛學上實在是沒什麽慧根。明明是個很有耐心的人。看資料幾天都不累,可若是看佛經,沒看兩行就犯困了。王姝幹脆晚上的時候看,當催眠神器了。

試驗田那邊人工授粉的步驟暫時告一段落,注意病蟲害和自然外力的影響,基本能放松一段時日。

那邊的事情,如今是芍藥和鈴蘭兩人盯著。鈴蘭一絲不苟的按照王姝的吩咐,每三日去巡視一圈。發現任何不對,立即會來稟告王姝。

王姝放下心,倒是關心起派出去到各地查賬的賬房先生們。

如今派出去的人,也已經陸續抵達了商鋪所在的位置。古時候交通不便,通訊也受到阻隔。目前能收到最快的回復,是涼州的商鋪。那邊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開始盤點資產,賬房先生來不及趕回,先遞了消息回來。

涼州的商鋪是一個姓朱的大掌櫃在管,這個大掌櫃先前來過王家。兩人打過照面。

涼州商鋪的生意整體來說問題不是很大。掌櫃的雖有貪私之舉,但貪汙的總體金額不大。有句話叫水至清則無魚,若是一點好處不給人,想讓人家盡心盡力辦事也不大可能。

王姝在權衡過後,選擇了小懲大誡,放他一馬。

這是離得近的,離得遠的就沒那麽快出結果。王姝倒也不著急,只耐心等著。她如今比較在意的是先前蕭衍行說的,被賣至西北流放之地的父親用過的老人。

只要把這些人找回來,必然能知父親病逝之前發生過什麽事。

等待的這幾日,王姝過的十分悠閑,該吃吃,該睡睡。實在閑來無事就去看看和尚們敲木魚。這些和尚念起經雖說挺無聊的,但蕭衍行確實是叫人賞心悅目。

蕭衍行未必是誠心信佛,但供奉韓老將軍的靈牌,他應當是誠心誠意的。

不過蕭衍行也不是每日都在,這段時日他似乎很忙,總是神出鬼沒的。他的院子被人從裏到外把守得鐵桶一般,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王姝猜測他必定又是去了西北,韓老將軍死後,手下的那一批部下如何安排,定然還需要他去主事的。

他人不在,王姝就更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