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想法

潘逸年回到家,逸文與姆媽在吃夜飯,台子上三菜一湯。

逸文說,阿哥回來了。潘逸年說,嗯。潘家媽說,夜飯沒吃吧,吳媽拿一副碗筷來。潘逸年說,不用,我吃過了。潘家媽說,哦,和玉寶一道。逸文說,啥。潘逸年笑說,姆媽,不好編故事。

潘家媽笑說,和玉寶相過面後,感覺如何,老大還滿意吧。逸文笑。潘逸年不語。

潘家媽說,講話呀,肯或不肯,我好回個電話去。潘逸年說,我再想想。轉身欲走,潘家媽說,慌啥,過來坐一歇。逸文笑。

潘逸年無奈說,我能慌啥,身上儕是灰塵,我要汰浴去。等從衛生間出來,正在臥室擦頭發,逸文叩兩下門板,端著盤子,走進來說,我在安徽出差時,買的符離集燒雞,熱了熱,阿哥嘗嘗味道。

潘逸年說,拿兩只杯子來。逸文出去又回來,潘逸年開酒,斟滿兩杯,逸文拉過椅子騎坐,兩人吃酒吃燒雞,東講西講,聊了會後,逸文說,和玉寶的事體,阿哥哪能打算。

潘逸年吃口酒搖頭。逸文說,不滿意。玉寶蠻漂亮呀。潘逸年說,到我這個歲數,各式各樣的人儕見過,女人樣貌美醜,老實講並不看重了。逸文說,那看中啥。潘逸年沉吟說,我比林玉寶大七歲。逸文微怔,笑說,年紀小,嬌嗔發嗲,一身嫩骨,阿哥等著享受吧。潘逸年說,國家幹部,忌油腔滑調。逸文笑說,跟阿哥講話,我是阿弟,不是國家幹部,葷素不忌。

潘逸年也笑了,吃口酒說,林玉寶 56 年生,72 年離滬援疆。逸文會意說,初中學歷。確實,在知識、思想、眼界、格局、溝通方面,和阿哥有差距,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林玉寶的情況,是時代造成的硬傷,並非自己不想。

潘逸年冷靜說,和林玉寶交談中,我們的認知南轅北轍,談話雞同鴨講。我們身處的環境,無論是家庭、工作、生活及人際圈子,天差地別。我們對待金錢方面,也有不小的歧義。方方面面考量,無一相配之處。

逸文說,我認為玉寶人品、性格還可以。潘逸年不語。逸文笑說,玉寶年紀輕,還有成長進步的空間。潘逸年說,我不敢賭。逸文說,啥意思。潘逸年說,逸文在財政局工作,對國家及城市,目前的經濟發展形勢,應該比我看的,更長遠透徹。逸文笑而不語。

潘逸年說,我在地產數年,從香港、深圳到上海,國家大力推進改革開放,各行業在蠢蠢欲動,尤以地產為首,我面前,是一個龐大的市場,我腳下,遍地鋪滿黃金。我敢預言,未來二十年,整個社會,將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逸文笑說,這和玉寶有啥關系。

潘逸年說,時代帶來傷痛,也帶來機遇,活在當下,更需冒險家精神,我可能一夜暴富,也可能窮困潦倒,我希望這個女人,無論順境、逆境,能跟著我向前奔跑,而不是把我往後拽。林玉寶隨機性太強,我不敢賭。

逸文說,阿哥的意思,是怕玉寶,將來成為阿哥的拖累。潘逸年說,我但凡和個女人結婚,不會再做離婚打算。與其日後,因各方面格格不入,而爭吵冷戰、反目成仇,彼此精力消耗殆盡,倒不如此時,防患於未然。

逸文說,我想起個人來,孔雪,和阿哥也般配。潘逸年搖頭,擦凈手,再從外套裏,掏出香煙盒子,一條紅繩帶了出來。逸文說,這是啥,蠻好看。潘逸年說,林玉寶給的。

呂強說,菜飯又叫鹹酸飯,常用青菜加鹹肉,或者青菜加香腸。我們可以變個花樣來做。有爺叔說,變啥花樣經啦,無非是青菜調成香萵筍葉子。圍觀人儕笑起來。

祝秀娟遞來一盒盆菜,呂強接過說,爺叔怪會炒氣氛。有阿姨說,伊是活躍分子。呂強說,我今朝要教各位,燒豆板菜飯,沒吃過吧。圍觀群眾說,沒吃過。呂強說,豆板是啥。爺叔說,要死,豆板不曉得,蠶豆呀。呂強說,爺叔老卵,這也曉得。眾人發笑。呂強說,現在五月下旬,蠶豆要落市了,豆莢開始發黑,剝出新鮮豆板,炒了吃,口感發硬,這時候,就好拿來做菜飯了。爺叔說,原來如此。呂強說,我倆在這裏講相聲。眾人哄笑。呂強說,不要小瞧豆板菜飯,也大有來頭,要追溯到乾隆年間,我為啥曉得,我太爺爺是宮裏禦膳房的大廚,說直白了,就是給皇帝爺燒飯吃,有一日,梅雨天氣,濕熱燥悶,皇帝爺沒食欲,要吃的簡單點,爽口點,要有豆香味。燒不出來殺頭,我太爺爺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呂強嘴裏跑火車,手上也不閑。

玉寶見人圍的裏三層、外三層,心底高興,對祝秀娟說,盆菜準備充裕吧。不要像上趟。祝秀娟說,放心,這趟要多少有多少。韓紅霞立在人堆裏,玉寶過去,倆人退到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