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知心

之所以選這個民宿就是因為視野開闊,從他們這個位置能夠直接看到洱海,是很純凈的顏色。

藍天白雲,和陽光柔和輝映,潮聲浮動中,兩人面對面這樣站著,彼此之間的距離也近。

謝屹忱穿了件深色T恤,衣擺被吹出挺括的弧線,轉頭望向一旁起伏的浪潮。寧歲看著那個突起又引人注目地動了動,然後,淡薄的唇吐出幾個字:“車沒油了。”

寧歲:“啊,這樣。”

那車昨天被林舒宇造多了,正巧剛罷工。

謝屹忱垂眸看她:“你想去太陽宮?”

寧歲點點頭,如實說明:“嗯,覺得有種特別的莊嚴美。不過卓總和珂珂好像不太感興趣,所以我們行程沒安排。”

謝屹忱看了她一會兒,又慢條斯理移開視線:“那就十五分鐘?”

“啊?”寧歲沒能跟上他的思維。

“我回去收拾一下,十五分鐘後院子裏見。”謝屹忱眯起眼擡了下頭,“太陽比較大,記得帶把傘。”

寧歲睫毛撲簌了下:“哦。”

地上的鵝卵石形狀圓潤分明,自圓心由內而外鋪成太陽花的圖案,她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落,盯著那個圖案看了半天,覺得莫名有點眼熟,卻又說不太上來。

謝屹忱走之前,揚著尾音,好心一句點破真理:“別看了,斐波那契數列。”

“……”

——他是有讀心術嗎?

寧歲聞言數了一下,還真是。

她有點詫異,更覺得新奇,埋著腦袋又仔細地看了看。

謝屹忱打量她小雞啄米埋地的姿態,好笑道:“向日葵的徑向排列確實是斐波那契。”

寧歲驀地擡頭,很驚喜:“你怎麽知道?”

謝屹忱跟她並肩往東邊套房走,語調閑散:“以前無聊自己搜的。”

保送之後的那段時間有點閑,他讀了很多書,主要是博物通鑒以及歷史類型的,也順帶學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識。

寧歲問:“那自然界裏,除了向日葵還有別的例子嗎?”

她感興趣的時候眼睛都亮亮的,謝屹忱睇了她一眼,嗓音低沉:“我記得有雛菊、菠蘿、松塔一類的,包括鸚鵡螺的螺紋長度也是。”

“鸚鵡螺也是嗎?”寧歲思索片刻,想到什麽,躊躇著問,“那你說……鸚鵡螺的排泄物也會呈斐波那契數列嗎?畢竟是跟著螺紋走的。”

“……”

十五分鐘後,兩人簡單帶好外出要用的東西。

氣溫稍微偏高,寧歲穿著先前那條及膝的淺綠色裙子。

手提著提包的系繩往外走的時候,已經看到謝屹忱撐著傘在院子裏等她。

是國家集訓隊刻字的那把大傘,容納兩個人也完全足夠。

“你傘呢?”他看她手上空空。

寧歲愣了下,老實道:“我忘了。”

前瞻的父母們已經拉了京大校友家長群,在群裏熱聊得不亦樂乎,剛才芳芳突擊查崗,拉著寧歲講大家討論的京大開學前新生骨幹項目的事情。

因為每年九月開學新生都會有很多,學校亟需志願者在報到這天引導學生完成各項手續,所以鼓勵成績好的新生也踴躍報名,稱為“新生骨幹”,報名之後需要提前一周到校先參加培訓,聽取各類講座,據說之後競選班幹部也更有優勢。

最後一條對芳芳的吸引力極其之大,說這種機會千萬不要錯過,必須報名。

但其實不巧,寧歲之前就約了高中的數學老師於志國,想要從他那提前了解一下大學數學的內容。因為有聽說,數學系裏全是國家隊競賽生,難度會一下子擡得很高。

然而夏芳卉覺得骨幹項目更重要,於是寧歲聽她講了半天,最後匆匆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出了門。

寧歲問:“那要不我再上樓去拿?”

謝屹忱輕瞥她一眼,嘆氣:“不用,過來。”

寧歲靜了一瞬,挪過去,鉆到了他傘底下。

映入眼簾的正好是他舉傘的手。

指骨修長分明,手背上肌理勻稱又好看。

寧歲凝視須臾,移開視線:“我聽說這兒有電瓶車,20分鐘一趟。”

“嗯。我們先往南口走,看到車了就坐。”

謝屹忱的穿衣風格都差不多——素T、運動衫、工裝夾克、衛衣,但什麽色系都有,松散地套在身上,整個人透著種放蕩不羈的閑散意味。

兩人走上主街,下午兩三點,正是太陽光刺眼火辣的時候,地上的階磚被來往的車輪和鞋底磨得光滑鋥亮。

街上行人還不算很多,路邊店面裝飾古樸卻琳瑯滿目,目不暇接,有賣首飾的,茶葉古玩的,刺繡的,還有土特產和沒開始營業的酒吧。

寧歲很喜歡踩整塊整塊的石磚,像小時候跳房子,刻意避開長滿青苔的裂縫,腳底下蹦蹦噠噠的,雖然仍舊垂著腦袋注視著地面,但步伐略顯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