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張良一時間心情復雜,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自己被敵人抓住的苦悶多些還是被敵人賞識的感慨多些。

“公主應當知道,我是六國舊人,絕不會再為公主所用的。”

趙不息歪歪頭:“秦朝朝堂上一大半的大臣都是先前的六國之人啊,廷尉李斯先前就是楚國上蔡人,現在不也快做到丞相了?”

秦國本身就是有名的自己不生產大才,只是大才的搬運工,秦國自商鞅到範雎到李斯,都是其他六國入秦之人,尤其是魏國,單單是國相都給秦國送了三個,商鞅、張儀、範雎,都是魏國人。

張良被堵的沒話可說了。

“強扭的瓜不甜,公主強行將良拘到此處,良也不願背棄自己的意願為秦效力。”張良後退一步,舉袖道。

趙不息眉毛一皺,叉著腰:“強扭的瓜不甜那也是我的瓜,不強扭我連不甜的瓜也沒有!”

“哼哼,我告訴你吧,這個門客,你想當就當,不想當也得當。”

趙不息一副蠻不講理的模樣,“反正就算我不能擁有你,那也不能讓你逃竄在外。要不然你就老老實實給我當門客,日後封侯拜相,還能光復你張家,要不然你就老死在公主府,我給你養老送終!”

張良無奈,可看著趙不息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又生不起氣來,只能無奈道:“你也太不講理了吧。”

“我爹是暴君,我就是暴君的女兒,未來的小秦二世,秦二世當然不講理了,誰家皇帝還要講道理的?我告訴你,我就是王法。”

趙不息得意洋洋,“你就算是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公主府救你的!”

張良沉默著看著趙不息:“你果然還是不甘心只做一個公主啊……你這麽告訴我,就不怕我告密嗎?”

“你是六國余孽,我是秦朝公主,你能和誰告密?誰難道會相信一個六國余孽告密說秦朝公主想造秦朝的反嗎?”趙不息狡黠的看著張良。

“而且就算我不說,難道你猜不出來嗎?以子房之智,恐怕早就猜到我的野心了吧。”

看著趙不息滿是狡黠的臉,張良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個下午,趙不息抱著琴來送給他,那時候趙不息就是這麽笑眯眯的。張良輕嘆一聲,他倒是寧願趙不息上來就對他嚴刑拷打或者唾罵一番。

可偏偏趙不息對他還是這麽親近,連威脅也透露著溫和。

仿佛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過一樣,她和自己依然是知己好友,明主賢臣。

可張良知道有些東西就是回不去了,就如同他拋入溪水中的琴一般,再也尋不回來了,就算是找回來,那也是一把被水泡壞而再也彈不響的破琴。

張良低聲嘆道:“公主送我的那把琴已經被我拋入水中,再難尋回,公主與我的情誼也如那琴笛一般,再難有合奏的那一日。良雖有幸得公主看重,卻如那被拋入水中的琴一般……啊哈?”

張良驚愕的看著面前那完好無損的琴。

他不是已經將它扔到水中了嗎?張良不信邪地把琴翻過來,那代表他身份的“良”字刻章還完好的篆刻在琴底。

的確就是他的琴。

剛把琴從自己身後掏出來的趙不息得意地沖著張良挑眉。

“唉?子房剛才說什麽?”趙不息掏掏耳朵,“琴在此,笛也在此,你我的情誼也沒什麽改變嘛。”

“這把琴……”

趙不息聳聳肩,自然而然道:“我撈上來的啊,你剛扔下去不到半柱香,我的人就給撈上來了,我彈了彈,雖說泡了一下,可時間不長,曬幹之後琴音依然清冽。”

趙不息一副十分老成持重的模樣抱著胳膊搖頭:“唉,你們這些文人,就是心思敏感,喜歡傷春感秋,腦補一些有的沒的東西。要我說,你直接投了我,接著做我的門客,明主賢臣,我們接著共謀大事嘛,等我登基之後,照樣給你封侯拜相,你也能光復你張家,百年之後在地底下見到你爹也能挺直了腰杆子說話。”

張良看看自己面前完好無損的琴,又望了望一臉理所當然你就該接著給我當門客模樣的趙不息。

一時間饒是善辯如張良,竟然也無話可說。

趙不息看到張良的表情,心知他還沒有被自己打動,輕嘖一聲。

“沒事,這種事情總得要猶豫幾天的,當年韓非被我爹從韓國請來的時候也是一副堅貞不屈的模樣,你多適應幾天就好了,我相信子房比韓非要識趣多了。”

趙不息意味深長道:“畢竟韓非姓韓,而你只姓張嘛。”

堅貞不屈這是什麽形容詞啊!張良還沒來得及細想趙不息話中的意思,就被趙不息派人送到了一處小院中。

院子之中還沒來得及種上草木,只有院角處移栽了一棵光禿禿的樹,因著剛移栽過來的原因,上面連葉子都稀稀疏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