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獵春光(第2/3頁)

她的身體輕盈如昔,呼吸再無阻滯,重新拾起槍馬,將陸九郎壓得狼狽不堪,心情格外歡暢,陸九郎或許想喘口氣,提議出來行獵,沒想到還順手救了人。

安夫人當然不在意一個奴仆的生死,卻很樂意與韓家女相交,熱情的力邀二人留坐。

陸九郎態度冷淡,安夫人也就息了結納之心,專心奉承韓七小姐,幾家的女眷笑語逢迎,倒也不冷場。韓明錚極少應對長袖善舞的商人,一時脫不了身,又逢輪番敬酒,不一會面頰就隱隱發熱。

檀奴執壺為她斟酒,低聲提醒,“酒有些烈,七小姐慢飲。”

韓明錚起初未留意,這時才覺出這人相貌不俗,姿儀柔順,動作低婉優美,較尋常奴仆有些不同。

檀奴原是安夫人的佞奴,一度深得歡心,但女主人從來不乏新寵,他被厭棄後懂得謀劃,主動求做了管事,比那些來來去去的寵奴安穩得多,但仍是個卑下的奴才,隨時受主人呵斥,直到他在競武大會時瞧見了陸九郎。

安府的奴仆不知陸九郎出身的隱秘,只知他從安夫人手中逃出,入了韓七小姐之眼,得她一手栽養,縱是在競武大會上擊敗主人,依然寵愛不減。如今更是名噪一時,連安夫人也要委婉示好,既然貴女的一念就能改命,誰不想做第二個陸九郎?

安夫人何等老道,見檀奴有意討好,韓七小姐又看了兩眼,遂笑道,“這奴仆尚算靈巧,斟酒可還使得?”

韓明錚不常應酬,沒聽出其中的意味,“不錯。”

陸九郎一拋玉箸,嘲諷分明,“滿座貴人,他獨侍奉將軍,難道是夫人特意作此安排?”

安夫人其實也是試探,畢竟韓七小姐尚在閨中,哪敢隨意送男寵,沒料到陸九郎一言挑破,難免落了尷尬,強笑道,“怎麽可能,陸公子說笑了。”

陸九郎竟是不依不饒,“夫人從來不拘一格,只要別弄什麽送寵奴的把戲,就當我說笑了。”

這人一朝得勢如此無禮,安夫人惱得面色微沉,當宴又不好發作。

檀奴知惹了禍,垂頭退了下去。

場面僵滯,安瑛的面頰漲得通紅,心卻似通透起來,“陸公子這樣在意,難道是喜歡韓七小姐?”

她不敢看陸九郎,聲音也輕,只有鄰近的韓明錚聽見。

韓明錚一愕,隨即失笑,“哪有此事,他一向愛亂說話,怪我管束不嚴。”

韓明錚雖與安瑛同歸,因傷多在昏睡,從未與之接觸,如今仔細打量,見她容貌可愛,嬌柔純真,無怪當年給陸九郎所騙。

安瑛見她目光溫和,忽然有了勇氣,問出長久的疑惑,“韓七小姐為何能對戰場毫無恐懼,難道天生就勇猛無畏?”

韓明錚微訝,隨意道,“什麽天生勇猛,是人誰無恐懼,我只是不願逃避戰鬥。”

安瑛聽得怔住。

韓明錚知她不懂,“萬事皆有難處,令堂行商也少不了麻煩,還不是一樣經營?一事避,事事避,到頭來一無所成,倒不如坦然迎戰。”

安瑛心頭大震,一時無言。

陸九郎已經攪了氣氛,韓明錚也無意再留,向安夫人辭了宴,帶著人走了。

直到二人策馬奔遠,韓明錚才道,“安夫人不是送了你宅子?也不留些顏面,言語太過了。”

陸九郎不以為然,“那是我救人應得的,當年的事我可沒忘,沒罵上臉就不錯了。”

韓明錚也習慣了,“你就是心眼太小,口舌刁鉆,得罪從無忌憚。”

陸九郎的眼尾藏著冷光,“貴人才講風儀,我懶得來這一套,不說得刻薄些,難道讓你糊裏糊塗收個男寵回去?”

韓明錚並沒放心上,“一句客氣罷了,哪會如此。”

陸九郎嗤笑,“那檀奴受過調訓,慣於佞媚的樣兒,你不是瞧他好幾眼,就沒看出來?”

韓明錚經他一提,回想後才恍然,“難怪他與你從前的情態有些像,原來是因為這個。”

陸九郎聽得不快,“笑話!我怎麽可能像他?”

韓明錚不在意的一笑,“也對,你膽子更大,性子又野,什麽人都敢惹,自然不同。”

陸九郎不知想了什麽,悶著氣不再言語。

韓明錚在軍中從不飲酒,年節才隨著家人喝幾杯,向來酒量極淺,奔了一會醉意上湧,覺出餓來,從鞍袋摸出一塊饢餅。

陸九郎終於開口,“幹餅子有什麽嚼頭,我尋個地方將雉雞烤了,你先歇一歇。”

韓明錚確實有些暈倦,側顏一笑,雙頰醉紅,“好。”

二人奔到一處河灘,陸九郎自行忙碌,韓明錚倚著一塊大石睡了。

她醉後睡得沉,隱隱有東西在唇頰觸碰,想驅趕又迷糊過去,等醒來已是日昳,身子也歪了,居然倒在一旁的陸九郎懷裏。

她駭然一驚,立時起身,幸好陸九郎也睡著了,避免了尷尬,大概是多日習練熟稔之極,連這樣近的接觸也未激起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