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焦順入夜後才得了榮國府的請帖。

這才剛得了一天半的假,榮國府就急吼吼的找上門來,他用腳後跟想也知道,必然是又有什麽麻煩在等著自己。

本來心下一百個不情願,後來見王夫人在信裏特意寫到,寶釵明兒也要一起告了病假,他這才終於提起了幾分興致。

不過轉過天,他也並沒有急著去赴約。

上午先去尤家走了一遭,待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又轉到了桃花巷。

如今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一朵朵一團團白的粉的,順著枝頭爬上街頭,朝過客潑灑出怡人的淡雅清香。

焦順把馬車停在巷子口,踮著腳隨手折了幾支,在手裏簡單拼成一束,這才上前叩響了門環。

“誰啊?”

不多時,裏面傳出藕官的聲音。

“是我。”

焦順回了一句,裏面靜了片刻,半扇門才猛地被拉開了,藕官快步從外面迎出來,激動道:“大爺可算是來了!”

“怎麽?”

焦順邊往裏走邊隨口笑問:“你們姑娘想我了?”

“倒不是因為這個。”

藕官先是搖頭,繼而覺得不對,忙又找補道:“姑娘自然是想念爺的,還因此坐下病來了呢!”

“病了?”

焦順臉上的笑容一斂,再不與藕官多話,大步流星的往堂屋走去。

進到堂屋裏間,紫鵑、雪雁正一個捧著藥膳一個拿著湯匙,在哄林黛玉用藥。

而林黛玉歪在床上,看著倒不像有什麽大礙,只是懨懨的沒什麽精神。

聽到動靜,主仆三人齊齊轉頭看來,見是焦順,無不喜形於色。

“老爺可算是來了!”

雪雁一下子挺直腰,捧著那藥膳迎了幾步,想想又覺得不妥,想要轉身先把藥膳放下,卻早被焦順手疾眼快接了過來,繞過她看著林黛玉問:“妹妹怎麽又病了,這回是為什麽?”

“也沒什麽。”

林黛玉輕輕搖頭,眉眼帶笑的盯著焦順道:“就是身子有些不舒服,養上幾日就好了。”

她本就‘病比戲子勝三分’,加上這一抹由內而外的淺笑,愈發顯得我見猶憐。

“這都十來天了!”

紫鵑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回顧焦順道:“老爺這許久沒來,姑娘一個人在家氣悶,不免就又想的多了,她自小就是這毛病,只要是想的多了,就……”

“紫鵑!”

林黛玉打斷了紫鵑的嘮叨,撐著枕頭坐起身來,一邊挽著滿頭青絲,一邊對焦順笑道:“你別聽她們胡說,我這兩天已經好多了。”

說著,卻又忍不住幹咳了兩聲。

焦順見狀,便又向紫鵑討過了湯匙,順勢一揚手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紫鵑聽了吩咐立刻起身,雪雁卻是又盯著焦順端詳了兩眼,這才跟著紫鵑出了裏間。

等二人離開之後,焦順調轉身形坐到了床頭,橫臂環住林黛玉的纖腰,舀了一勺湯藥送到她嘴邊,無奈道:“你啊你,就是不能閑著,一閑下來準鬧毛病!要我說,合該多去見識一下民間疾苦,也省得總把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兒看的比天大。”

對於林黛玉染病這事兒,他雖然沒有預料到,但卻並不覺得奇怪。

這林妹妹厭煩熱鬧,卻又最受不得孤獨冷落,一旦獨自閑下來就會想東想西自怨自艾,這回賈母才死沒多久,焦順就因為公務在宮裏住住了一個月,偏又恰巧趕上史湘雲產子,邢岫煙無從分心旁顧。

她在這方寸小院裏坐井觀天、無處排解,會積憂成疾也就不足為奇了。

林黛玉微微偏了偏頭,粉白色的雙唇讓過了湯匙,爭辯道:“我怎麽沒見過民間疾苦,咱們年前不是還去戲班采過風嗎?”

“哈哈~”

焦順哈哈一笑:“你不說我倒差點把這事兒忘了,不過當時你可是神采奕奕的,足見我說你不能閑下來是對的。”

說著,見她小孩子似的來回躲閃湯匙,焦順幹脆一仰頭給自己灌了下去。

直到焦順松開她,又舀起一勺湯藥準備如法炮制時,林黛玉才晃過神來,惱羞成怒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不依道:“人家都病了,你還來欺辱人!”

“正因為病了,我才要多渡些陽氣給妹妹。”

焦順皮糙肉厚也不覺得疼,嘿笑著將林黛玉緊緊摟在懷裏耳鬢廝磨。

“呸~”

林黛玉啐道:“大夫說我這是熱症,是心火太盛,需滋陰潤肺方可痊愈,要你那陽氣做什麽?你還是留給那些敲骨吸髓的丫鬟們吧!”

林黛玉畢竟也曾在焦家寄居過小半年,自然知道焦家後宅裏的丫鬟就沒幾個省油的燈。

“這麽說是我誤診了?”

焦順一拍腦門:“怪我、怪我!”

說著,便自顧自寬衣解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