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脫困而出

那李百戶聽了馬道長的話,頓時又驚又懼。幸好,馬道長又細細和他言說其中情形,說明這真龍並無造反之意,只因官府捕風捉影而捉之。只說:“已有人獨占這從龍之功首功矣,毀家紓難,解真龍於困厄。現唯有一處難處,缺少一人向知府說情,釋放了這真龍天子。”

那李百戶聽了心裏不由一松,原來只是這般事宜,卻是簡單。無論成與不成,也和自己無涉。反倒萬一今後成真了,反倒為子孫留下一樁富貴。李百戶沉吟一番,便應之道:“也行,我且幫他一次,只與那知府說一句,不論結果如何,以後您千千萬萬、萬萬千千不能再將我牽扯其中。”

馬道長哪裏想到這事情會如此順利,自無不允。便不等李百戶端茶送客,就高高興興辭別而去。

誰曾想這李百戶卻是個優柔寡斷的性子,事後他思來想去,卻覺得茲事體大,需從長計,一時間沉吟不決。

那馬道長回去給老劉頭吹噓了一番自己如何如何言辭犀利,那李百戶如何如何俯首拜服,卻想不到過了兩三天還沒有動靜。馬道長掛不住面子,又怕這他有什麽變故牽連自己,只好又跑來找那李百戶。

那李百戶自是無言以對,只好讓仆人推說不在,避而不見。這馬道長何許人也,江湖之人常走四方,做的是臉皮子和嘴皮子的買賣。哪裏受他虛晃,只是對仆人說:“我有要事,耽誤不得。你們且去給老道我泡點茶水,我自在莊子門口等他。午飯不回,想必晚飯也該回了;今天不回,想必明天也該回了。”

仆人進去回稟李百戶以後,李百戶見他是個無賴,又怕把他得罪死了,他又有什麽厭勝法術咒了自己。只得從後門繞出去,再假裝從正門回去。

“哎呀,這不是馬道長嗎?今兒個什麽風把你吹來啦。”李百戶熱情的問道。

“哦,李百戶,你可回來啦。老道我眼都望穿了,您這是辦事兒去了吧?府君可是答應了?”馬道長擠兌道。

“啊啊……”李百戶只道這事兒畢竟機密,馬道長顧忌外人在此,不敢亂提,沒想到這牛鼻子老道上來就給自己來個下馬威,不由支支吾吾道,“那個府君今日有事兒,未曾見到。明日!明日再給您回信!”

那馬道長見那李百戶反倒像欠了他幾十兩銀子似的,不由心中松了口氣。原來他最怕這李百戶慫了,反而把他告發了。前幾天他自己真是昏了頭,為了私吞老劉頭的紋銀,還來嚇唬這李百戶。

萬一這李百戶告發了自己,自己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大明律》妖言惑眾者,不論首從皆斬。這讖緯之言本就出自於他本人之口,也不知是算首犯,還是從犯。

於是馬道長便唬道:“夜長夢多,不可久托!李百戶。”

李百戶聽了唯唯諾諾,只是把馬道長請到靜室,揮去下人,才述說難處:“我這人微言輕,沒有理由,如何能說服這府君呐?”馬道長於是又和他參詳一番,鼓吹若幹,才終於給李百戶吃了顆定心丸。

吃罷午飯,這李百戶才無奈領著馬道長前往陳州府,拜訪府君。

二人運氣不錯,正好知州正在州衙。於是,李百戶就領著假扮仆人的馬道長前去拜見。兩位官爺一番客套不提,那李百戶趁著機會,便對知府提出話來:“舍下有一仆人,姓李名三,不知何故,被衙役誤作犯人抓進大牢,還請府君高擡貴手,還他個清白。”

這知州何等人,一聽便知不是小事,哪裏會受他言辭欺騙?只是問道:“誤作何人?誤作何事?”

“誤作張順,誤作貴人之相。”李百戶一臉真誠道。

“此乃妖言大案,如何放得?”知州知是何事,便大驚道,“汝也參合進去了?”

“哪敢哪敢?不不不,哪有哪有啊。”李百戶一聽,就後悔莫及,暗道這妖道果然害我。

知州言已自此,便瞥了一眼馬道長。李百戶自知其意,便順手揮下馬道長,說:“我與府君談話,你且下去候著。”

馬道長一聽,既驚且懼,又無可奈何,只得出門候著。

這時陳州知州才對李百戶實話實說道:“你可知我為何要大張旗鼓,抓這張順?”

“如今天下紛紛擾擾,逆賊叢生,帝心擾之久矣。其人貌異於眾,今我殺之。一來防範於未然,二來獻賊首於宮闕,正是祥瑞之兆。”原來這知府夙興夜寐,不得提拔之功。正合聽說張順天生異相之事,只好借其首級以用,以討皇帝歡心。

李百戶聽了,心思卻不一般:原來聽府君這話,這人生有帝王之相卻是屬實。只是這府君不怕遭其禍,我卻不得不防。便說道:“府君,此人卻不一樣。與我等運糧事宜頗有牽扯,不宜深追,請府君多加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