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灞上

《史記·高祖本紀》:(劉邦)乃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霸上。召諸縣父老豪桀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巿。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

灞上,因其在灞水之濱而得名的。

歷史上漢高祖劉邦曾率軍攻破武關,攻占灞上,秦王子嬰出降。至此,橫掃六國的赫赫強秦一戰而亡。

前世張順不是沒有學過這段歷史,對“灞上”、“灞陵”、“灞橋”這些詞也耳熟能詳。

但是,由於年代久遠,他從來沒認真思考過這些地方有什麽意義,只是當作一個普通的典故罷了。

直到今日他屯兵“灞上”,方知其中關竅。

應劭在注《漢書》中曰:“灞上,地名,在長安東三十裏。”

《辭源·白部》:“白鹿原,地名,即霸上,陜西藍田縣西,灞水行經原上。相傳周平王時有白鹿出現於此,故名。”

上,在古文中也做邊、畔之意。

所謂灞上,即灞水之畔也,也即是夾在浐河、灞河之間,南抵終南的白鹿原。

此處兩河相夾,依山臨水,且又地形起伏高大,利於防守,堪稱西安城東面門戶。

若是從西安向東出發,途徑此地,向東乃是崤函古道,沿灞河東岸趨向東南,則是通過武關的武關道。

南宋程大昌曾言其要害:“若夫霸上者,東距潼關,北望蒲關,又皆代郡、太原可犯雍之路也。”

反過來說,灞上作為西安的東面屏障,無論敵人是從東北、東面還是東南方向進犯,又都是必經之路。

一旦敵人攻占灞上,那麽西安城無險可守,只能坐困孤城。

這也是當初為何劉邦率軍占領灞上以後,秦王子嬰不得不“白馬素車,系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向劉邦請降的原因。

也是為何有“灞橋送別”的典故,以及李廣殺害灞陵尉的行為何其惡劣。

“灞橋”正建在灞河之上,乃是當初出灞上必經之路。

歷史上長安作為都城,別離之人大多往富庶的東面而去。古人送別客人,多有送到路口的禮節、習俗。

剛好從此地出發,無論是往東北、東面還是東南方向,皆頗為便宜,故而漢唐時期常有“灞橋送別”之事。

而灞陵原本是漢文帝劉恒之墓,位於灞上北麓,劉家營以東地區,亦屬於灞上範疇,漢代曾在此設灞陵縣。

此地乃長安門戶,那灞陵縣尉自然是萬分謹慎。

漢將李廣只因為他嚴格執法,不許李廣夜行,便在得勢以後,借機斬殺了此人。

這簡直是在挑戰長安的安危,若是和漢武帝易地而處,張順都覺得自己不可能輕易放過此賊。

閑話少敘,話說張順率軍到了白鹿塬,也即古之“灞上”之後,便親自帶人考察了狄寨、劉家營等地,發現此地確實是西安之門戶,屯兵之良所。

這白鹿塬上不但有一大堆屯兵遺址,更是有數不清的遺跡、典故。

張順綜合其優劣之後,最終還是選定了昔日漢高祖劉邦所駐兵之地——劉家營。

此地西北兩面臨高崖,南靠深溝,皆高出河面三十至百丈不等,只有東面可以通原內,比最為雄險的城池還有雄險數倍。

堪稱“仰高臨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當”之地。

而在如今這個時代,弓弩雖然式微,但是火銃、火炮盛行,防守之便,更勝弓弩十倍。

以至於張順自信滿滿的認為,若是義軍若駐紮於此,準備停當,抵擋十萬官兵的圍攻亦不在話下。

“舜王殿下,咱們已經到了西安城下,為何攻而不攻,走而不走,反倒駐紮在這裏?”“左金王”賀錦安排完畢手中差事,不由前來請教道。

“你觀此地如何?”張順聞言笑著不答反問。

“金城湯池,渾然天成,乃險地也!”賀錦老老實實道。

“眼光不要局限於此,要往遠處看!”張順站在高塬至少,揮手一指道,“由此向西,憑高視下,一馬平川,西安在望。”

“昔日漢高祖劉邦居於此,秦王子嬰請降;黃巢克華州,唐僖宗西走,金吾大將軍張直方率文武官數十人至灞上迎接其入城,蓋此故也!”

“舜王的意思是等著秦王攜陜西巡撫甘學闊和陜西總兵左光先請降?”賀錦不由疑惑道。

“屁!”張順差點被他氣死了,“秦唐之時,朝廷外無援軍,內無戰心,又失險阻,自然是不得已而降。”

“如今官兵雖失白鹿塬,猶有甘肅、寧夏、臨洮和延綏兵可用,豈有不戰而降之理?”

“那舜王的意思是?”賀錦有幾分不確定的問道。

“等!”

“等?”

“對,我軍要等陳長梃、白廣恩等部,亦要等其他義軍的動向。而官兵則在等三邊總督梁廷棟的救援。”張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