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帝心難測(第2/4頁)

朱棣一時氣結,不過畢竟沒辦法對張安世發泄怒火,只好低頭,繼續看這奏疏,道:“你這格子,倒是顯得有趣。”

張安世道:“是啊,臣現在是右都督,管理的府縣多了,為了選拔人才,也為了各府的治理,打算引用這表格,作為績效的手段,陛下你看,將來這表格,會有各府縣的稅賦對比,除此之外……還有年增長,對了,這兒……這是入學學員的統計,這也在績效之列。這裏呢,就是這張表,是各縣的規模以上生鐵、絲綢、布匹產量。等將來呢,臣打算再細化,要統計出醫館、大夫的數目,以及規模以上的作坊數目,甚至是每年興修的水利,以及橋梁、道路等等。陛下,官員的好壞,其實在臣看來,用所謂的君子來衡量,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咱們常說,什麽眾正盈朝,其實這不過是笑話而已,誰是正,誰是邪?分得清嗎?這樣做,反而只會讓大臣只一味的重視所謂的‘官聲’,而‘官聲’這東西,恰恰使官員施政,畏首畏尾。”

“畏首畏尾?”

張安世道:“臣在治理府縣的實際過程之中,發現了一個極為嚴重的問題,那便是,無論推行任何事,總會遭到不少的反對,而得了利的人……一般也不會出聲,可若是因此而失了利的人,必然要四處嚷嚷,罵聲不絕。陛下你想想看,若是過於重視官聲,最後的結果是什麽?是為官之人,不敢做事,於是淪為每日清談,就如這下西洋一般,陛下要下西洋,必然引來爭議,可下西洋的好處是什麽呢?若是陛下也有官聲,只怕單單這下西洋,就要引來無數人的非議了。”

“而恰恰是那些……朝中似李時勉這樣的人,身為朝廷命官,卻幾乎不去負責實際的事務,只每日誇誇其談,或是今日上奏彈劾這個,明日痛心疾首的彈劾那個,看上去好像幹的事無一不是為民請命,可實際上,他坐食民脂民膏,於這天下又有什麽好處?可偏偏,是這樣務虛之人,往往被人稱頌為君子,視為正臣,人人吹捧,個個叫好,敢問陛下……朝廷養士的目的,到底是讓他們治理天下呢,還是讓他們領著俸祿,蓄養名望呢?這豈不等於是供了一尊尊的泥菩薩嗎?”

“所以臣以為……此乃本朝第一大害,若是滿朝都是這樣清談之輩,遲早要出大問題的,臣以為,不如制定出一個績效來,用數據來說話,這世上其他東西可以騙人,當然,數據也可能騙人,可至少……它比絕大多數東西要準確的多,一個地方治理的好壞,無非就是看其錢糧,看它的學童入學,看百姓們是否病了可以尋醫問藥,以及交通是否便利,將這些種種因素,制成表,一切了然。”

朱棣聽罷,頗有感觸:“可以試一試,那就從你這兒開始嘗試吧。”

張安世道:“是。”

朱棣隨即嘆了口氣:“朕那兄弟……也就是蜀王……的事……依舊令朕擔憂,他是一個老實人,沒想到,卻也被拉扯進這樣的是非中來。”

朱棣說到此處,心中郁郁不樂。

朱棣的許多兄弟,可能因為他們的爹都是朱元璋的緣故,因而野心勃勃的不少。

可這個蜀王,說實話,卻是難得的老實人,偏偏就這麽一個名聲不錯的人,卻被人突然哄擡起來,卻不得不讓朱棣生出警惕之心。

畢竟本質朱棣和蜀王這一對兄弟還算是和睦的,現在人人稱頌蜀王賢明,某種程度其實就是陰陽怪氣朱棣不賢,如此一來,朱棣必然要對蜀王產生警惕。

很多時候,所謂天家骨肉親情,就是在這種情勢之下,一步步走向對立,無可避免,莫說是兄弟,即便是父子,又何嘗不是如此。

張安世道:“陛下……臣有兩手準備,請陛下放心。”

朱棣也不便和張安世說什麽,只頷首點頭:“去吧。”

張安世告辭而出。

表格的學習班,進行的非常順利,各縣紛紛抽調了人手,進行學習,而後……張安世又命印刷作坊,專門印制一大批專用的表格,分發各縣。

對於錢糧的事,其實大家也都得心應手。

各府縣的新官上任,立即復制太平府的經驗,火速清查隱田,既是隱田,那麽……就屬於犯罪了,當然,倒不至於像太平府那般,直接治欺君罪,只是所隱之田,統統抄沒。

一時之間,怨聲載道,半個直隸,好像處在火山口一般,甚至出現了不少襲殺文吏的事件。

於是,模範營出擊剿賊,錦衣衛緹騎四出。

總算,到了初冬的時候,事態方才平息。

趁著農閑,便開始丈量土地,進行土地的分發,因為經驗是現成的,所以倒是沒有出現什麽亂子,當然,這還是錦衣衛四處打探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