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登島

半輪明月高懸, 夜色下的海面泛著點點微光,沙坑裏的火苗熄滅了,鐵板上炙烤的烏賊香氣撲鼻, 鹹香和蒜香混在一起誘人極了。

沈遂笨手笨腳地拿起鐵鏟把煎出焦邊的觸足切開, 兩條長觸足,八條短觸足,肉厚又長,鏟了三碗起來, 鐵板上還鋪得滿滿的。

“湯也煲好了, 烏賊頭給你吃, 不枉你辛苦一場。”韓霽盛了碗湯給海珠送去。

海珠哼了一聲,見好就收,不跟兩人計較。

沈遂給船工送去兩碗鐵板燒, 過來時拎了壺酒, 分倒在三個杯子裏,他問海珠喝不喝,“少喝一點, 吃這滋味十足的菜得配著酒, 不然少了番味道。”

海珠接過酒杯嗅了嗅,輕咂一口覺得尚能接受, 她舉杯說:“來, 碰個杯,預祝我們行動成功。”

白瓷酒杯碰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咕嚕一聲酒水下肚, 海珠剛要喝口湯壓壓酒味兒, 就聽沈遂又發癲似的悶笑出聲,她斜眼看過去, 咬牙說:“你要不別吃了?”

“我沒笑你,就是想了件好笑的事。”

說了等於白說。

韓霽伸手狠掐他一把,聽他痛苦地“嘶”了一聲才松開手,嚼著又嫩又韌的觸足說:“滋味挺不錯,多吃點。”

海島上野蒜多,炙烤烏賊的時候加的蒜粒也多,蒜粒焦香,又沾了烏賊肉裏的汁水,滋味那是沒得說。沈遂嘗到味兒不說話了,他嚼著蒜粒抿著酒,心想若是他老爹在,光吃蒜都能佐一斤的酒。

烏賊的觸足圓咕隆咚的,炙烤過的很有韌勁,咬開後口感又很嫩,肉裏裹著汁水,燙燙的,又鮮又甜。海珠吃快了咬到舌頭,她吸了口氣,不當回事的繼續吃,只有在喝酒時才感覺到舌頭一角火辣辣的疼。

海邊潮水翻滾,有螃蟹在月光下爬出水面,韓霽初時還納悶它們在細沙裏扒著什麽,直到看見兩只海龜從海裏起來在沙裏扒坑下蛋才反應過來。

“螃蟹竟然還偷吃海龜蛋,難怪這兒的烏賊都能長這麽大。”韓霽喊吃得擡不起頭的兩人,“你們轉個身往海邊看。”

沈遂已經喝暈了眼,看了兩眼沒看出什麽,他盯著海面發呆。

海珠則是端著碗跑到海邊,瑩瑩的月色下,螃蟹從沙堆裏翻出剛孵化的小海龜,她驚訝道:“螃蟹竟然還捕殺幼龜,真不是個好東西,明早出日頭了我下水多逮點。”

韓霽想笑。

不遠處,島上的漁民正在捕蟹,熱熱鬧鬧的說話聲時高時低。待沙灘上的人散了,沈遂把自己也喝趴下了,韓霽無奈的把他背起來。

海珠把鐵板鐵架收起來放樹下,明早會有人過來收,酒壺、酒杯和湯鍋是從船上拿的,她要給拎走。起身看見韓霽還在樹下站著等她,她趕忙跑過去,說:“韓公子你先走就是了,不用等我。”

“一起走安全些,我帶你出來肯定要為你的安全負責。”韓霽讓她走在前面,他偏著頭躲開背後熏人的酒氣,溫聲說:“我們也算相熟了,你別一口一個韓公子,我在家行二,你隨我家裏的姊妹喊我二哥也可。”

海珠應了,她巴不得不喊什麽公子少爺,別扭死了,喊出口就覺得低人一等。

回到船上,海珠徑直回了她的住艙洗漱睡覺,隱隱約約聽到隔壁有嘆氣聲,她翹了翹嘴角。

*

沈遂一覺睡醒,太陽已經高升,船也離了島,回程的方向順風,海島在視線裏成了個模糊的黑點。

韓霽正在給海珠念食方,瞥到門口進來一抹黑影,他頭都沒擡,也沒搭理他。

沈遂臉皮厚,他端著碗拎著椅子坐下,沖韓霽說:“我聽船上的人說昨晚是你給我洗的澡,謝了啊兄弟,哪天你醉酒了我也伺候你一回。”

海珠故作驚詫地“啊”了一聲,“你還伺候他洗澡啊?”

“是吧,太夠意思了。”沈遂也沒想到,他扒完飯碗一丟,感嘆道:“比我親兄弟還貼心,霽兄,我才見你的時候覺得你面冷,想著肯定不好相處,是我拙見了。”

“冰冷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火熱的心。”海珠立馬接話。

“對,面冷心熱是不是?是有這個詞吧?”沈遂問海珠。

海珠看向韓霽。

韓霽把指關節捏得咯吱咯吱響,海珠明顯是在作怪,這姓沈的傻狗還跟著捧哏,他把捏的書放下,朝海珠看去,“還學不學了?”

海珠哈哈大笑,笑聲要把船頂掀翻,一股腦的把昨晚受的嘲笑一並還回去。

“咦,你臉上的墨汁還沒洗幹凈啊!”沈遂反應過來。

笑聲戛然而止,海珠瞪他一眼,板著臉示意韓霽繼續念書。

韓霽揚起書擋住臉,遮住高高吊起的嘴角。

來時路上耗了四天,回去只用了兩天,到家時在船上放了兩天的香蕉柄還是青的。

海珠把四掛香蕉送回去,水都沒喝又走了,這次冬珠和風平沒哭,一是眼睛陷在黃燦燦的香蕉裏,二是海珠保證最多四天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