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能跟大姐犟嘴

窗外的雨聲變小, 風聲卻絲毫沒弱,門環拍在木門上梆梆響,窗紙被木板縫裏擠進來的風吹得簌簌響, 像是老鼠在米缸裏扒拉, 聽著挺鬧心。海珠走過去拽下帶著濕意的窗紙,走到門邊挪開桌子,門栓卸下,兩扇木門驟然敞開, 清涼的風灌了進來, 她下意識眯眼。

“好涼快。”冬珠放下沙盤跑過來, 站在門口看瓦溝裏的雨水滴滴答答,檐下接雨水的水桶漫了,水流漫進細沙裏, 消失的無聲無息。

“等雨停了我們是不是要去海邊逮魚?”冬珠問, “也不知道這次有沒有大魚被潮水推到沙灘上。”

風平從齊阿奶的屋裏出來,他戴著頂草帽赤腳跑到院子裏,潮平緊跟在他身後, 兄弟倆光著腳在地上踩沙。

連續下了三天的雨, 院子裏的沙礫被沖刷幹凈了,魚腥氣皆數消失, 墻角的薄荷和蔥蒜在雨後氣味格外濃郁清香。

“哎?”海珠喊了一聲, “奶,潮平脫了褲子要下老龜的水坑裏踩水。”

齊阿奶一聽,立馬就捏著扁竹片出來了, 潮平見了拎著褲子就跑, 光著屁股戴著個大草帽繞著院子跑。

“再調皮搗蛋我喊你三叔來打你。”齊阿奶收了扁竹片走到檐下,嘀咕說:“越大越鬧, 還沒小時候懂事了。”

潮平斜眼吐舌,站在院子中間瞅著海珠,“告狀精。”

“打他。”海珠使喚風平代打。

風平立馬跑過去,抱著潮平朝他屁股上揮上響亮的一巴掌,潮平反手抱著他嗷嗷叫。

“不準跟大姐犟嘴。”風平又輕拍他一下。

海珠眯眯笑,“還說不說我是告狀精了?”

潮平識趣地搖頭。

齊阿奶笑,“這個家就你最小,還不學乖,嘴上撩刺就要挨揍。”

“揍誰?”齊老三在外面拍門,“過來個人給我開門。”

他進門看潮平光著個屁股,瞪他一眼讓他穿褲子,“你羞不羞?誰像你這麽大了還光著屁股亂跑?”

說罷進廚房打水進他二哥的屋裏,過了片刻把人清清爽爽地推出來,“雨後涼快,你坐檐下吹吹風。”

已經是傍晚了,但天色比上午下暴雨那會兒還亮,透過細密的雨絲往天上看,清湛湛的天,幾朵綿薄如絮狀的雲隨風飄著。

“去海邊看看?我們帶上你三嬸。”齊老三說。

海珠說行,讓他推木板車出門,她跟冬珠把頭發挽個發髻包上頭巾,出門拿上草帽就走。

風平也想去,他眼巴巴的跟出門,又顛顛跟到巷子口。

海珠受不了他這樣子,揮手讓他跟上,“到了海邊你別亂走,就坐木板車上守著車。”

“好。”風平高興了。

等潮平穿上褲子和鞋跑出門已經看不見人了,他急急跑到巷子口,對著走遠的人大聲喊。

齊老三回頭看一眼,見他娘也在,他就不管了,轉過頭大步走。

“嚎什麽嚎?誰讓你腿短的。”齊阿奶拉著小孫子往回走,“他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這嚎得像是你哥你姐把你賣給我了。”

潮平抹著眼淚,他也想長大。

“海邊有大魚?”巷子裏的人開門出來問,“我怎麽沒聽到守衛通知?”

“沒通知,我家老三帶幾個小的過去看看。”齊阿奶說。

“順子,你也去海邊看看。”老阿婆喊她兒子,“大白天睡不夠,晚上睡不著,早上醒不來,你這過得跟洞裏的耗子一樣。”

潮平被逗笑了,打著哈欠的男人挑著筐出來,他笑嘻嘻喊人家耗子叔。

齊阿奶給他一巴掌,這小子現在挺欠揍,一天打八遍都是少的。

……

海珠她們到海邊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早就過來了,挎著的大竹筐裏零星放著兩三條死魚。

“沒大魚啊?”她搭話問。

“海上刮東風,潮流往東湧,不朝岸上來。”不漲潮不退潮,自然沒有大魚擱淺。

遠處跑來幾個男人,他們先前來了又回去了,背了漁網過來,到了海邊往腰上纏上繩子,兩人背著漁網下水,剩下的三人拽著繩子。

海邊的人都圍了過來,漁網撒下去繩子繃直了往西偏,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家拿網。

“海珠,我回去拿網,你在這兒看著別下水啊。”齊老三也大步往回跑。

“拉網——”水裏的人喊。

繩子綁在礁石上由一個人看著,又兩個男人跳進海裏,四個人合力拽著一網魚往岸上走,走三步又被掙紮的魚拖著退兩步,一個浪頭打過來,四人被拖得踉蹌著往海裏走。

岸上剩下的幾個圍觀的人,趕忙跑過去拽住繩子把人拖回來。一網魚終於被拖了上來,網裏只有兩條腿長的魚和三條青鱗魚,其他的蝦蟹和個頭小點的魚都從網眼裏又溜走了。

腰上綁著繩子的兩個男人撩起了衣擺,前拖後拽兩邊用勁,他們的腰上勒出了可怖的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