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怕疼

赤瀾九一拳砸在桑洛的面門,桑洛依舊是不閃不避的風格,拳頭硬接赤瀾九的拳頭。

砰——

巨響,音爆轟炸耳膜。

骨頭都錯位了,赤瀾九後退半步,轉了半圈肩膀,吐出一口血沫。

好久沒打得這麽爽過了,但也好久沒人讓她這麽想揍了。

踏馬的。

“今天不揍得你回家找媽媽,老子跟你姓。”

這什麽破小孩,一言不合就發飆,簡直是個暴力狂。

桑洛歪了歪頭,若有所思:“那你姓赤,還是姓赤瀾?”

赤瀾九:“……”

“桑九。”桑洛嫌棄地擰了下眉,“難聽。”

說著,赤瀾九已經被氣得冒煙,團了個巨大的火球,整個人彈跳向上,再借著慣性猛往下砸,火球當頭砸向桑洛頭頂。

那一瞬間的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赤瀾九知道她躲不開。

桑洛擡頭,眯了眯眼,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作,她的耳朵突然動了動,她嗅到了父親和母親的氣息。

她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又像個可怕的瘋子,突然之間完全放棄抵抗,抱住頭往下蹲。

巨大的火球朝著她砸下來,熾烈的火焰瞬間吞沒她。

她瘦弱單薄的身影刺痛了景春的眼睛和桑尋的心臟。

盡管知道她戰鬥力不弱,可那瞬間還是生出一種慌亂。

下一秒,整個山洞被拔地而起的植物塞滿,密密麻麻的綠色分解吞噬掉火焰。

柔軟的細嫩的枝葉像是擁抱一般包裹住桑洛,然後把她拖到母親的懷抱裏。

小小的身體像片葉子飄過來,景春抱住她,憐惜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不怕,沒事了。”

桑洛呆呆地看著母親,她受過很多次傷,吃過很多苦頭。

每一個被撕碎的瞬間,被疼痛、絕望、痛苦填滿的時刻,她想的只是:我要對方去死。

然而事實上,能讓她受傷的不多,而占據下風的時候,每一次都是滅頂之災。

她甚至有時候會貪戀那種千鈞一發的緊迫,就好像痛到極致的時候,反而有可能激發一種別樣的快感。

她不怕死,她只是胸腔始終有一團憤怒和不甘的火焰燃燒著。

好多年了,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抱住她。

對她說,不怕。

她不怕的。

她只是……只是突然有一點……難過。

桑洛纖細的脖頸像是缺了水的枝條,突然軟趴趴地折在母親的肩上。

她的眼睛眨了眨,緩慢地流下兩滴眼淚,她用一種細若蚊呐的聲音氣若遊絲地說:“媽媽,好疼。”

景春心臟莫名一痛,更緊地把她抱進懷裏。

擁抱真是件奇妙的事,盡管她還有產生多少母愛,但擁抱的瞬間,這個生命貼進自己胸膛的時候,她會忍不住生出一種柔軟的愛意來。

桑尋站在景春和桑洛的身後,腦海裏還回繞著桑元正的話,那個垂暮之年的老人,認為他會是一切的終結,希望他能早日解決這一切,結束桑家的厄運。

而老人眼裏可怕的邪惡的存在,也不過是個趴在母親懷裏討寵的可憐的小孩。

到底誰才是因,誰才是果呢?

盡管被寄予厚望,但桑尋其實什麽也不知道。

每個人都給他講了一個復雜又曲折的故事。

可他不是那個桑元正記憶中的青年,甚至不是這個看起來邪惡又單純的小女孩記憶中的父親。

但他也隱約感覺到,這背後似乎藏著一個巨大的,尚且看不到邊際的局。

他很想想起些什麽,比如自己曾經作為一棵樹的感受,那樣或許景春會好受一點。

愛情的誕生有時候是很莫名的,但愛不是瞬間的感受,是一段跌宕的旅程,在相愛的路上,最好兩個人的步調能一致。

他也很想想起自己是如何孕育一個生命的,那樣或許這個可憐的小孩,能獲得一點來自父親的真切的愛。

她看起來那麽悲傷和委屈。

但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他只是出於某種心底模糊的不安和心痛,擡手輕輕擦掉了桑洛的眼淚。

這是他的孩子,他試圖勸說自己,可盡管他理智上已經接受了,在感情上還是缺乏一點慈愛。

可桑洛擡起頭的時候,眼神裏的委屈越發明顯了,似乎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已經讓她有了莫大的觸動。

她擡手,緊緊地抓住父親的手指,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從無聲流淚變成哽咽,好像要把自己幾萬年的委屈,都一並哭出來。

赤瀾九從半空飛下來,抓了抓自己滿頭的紅毛,原地愕然三十秒,突然叉腰怒吼:“我靠,有爹媽了不起啊!老子沒欺負她。”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誤入什麽煽情片現場了。

搞搞清楚,她才是差點被打死的那一個。

富貴兒搖頭嘖嘖兩聲,正看戲看得感動,心道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面……

額……嗯,其實有點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