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還有嗎

衍城在經歷了一個寒冬之後,迎來了一個盛大而燦爛的春天。

而春神本人,在課堂上昏昏欲睡。

每次她的額頭要和課桌親密接觸的時候,桑尋都會擡手把她腦袋撐起來,敦促她:“認真一點。”

景春困得睜不開眼,拿手指撐著眼皮,感嘆:“你好精神啊!”

他說:“嗯,春天到了。”

萬物復蘇的季節。

或許對於人類來說,是春日好眠,但對於植物來說,正是生發的季節。

景春側頭,“嘖”一聲,“雖然這是個事實,但你說的好澀情。”

桑尋再次點點頭,“因為春天到了。”

植物的發情期。

景春:“……”

不用強調了親,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幹了什麽。

這節答疑課,教室裏吵吵嚷嚷的,兩個人說話,別人也不會注意。

景春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表情這麽無辜,但我怎麽總有一種你在故意調戲我的感覺,我不在的時候,你春天也這樣?”

桑尋轉了下筆,沉默了幾秒鐘才說:“你不在的時候,沒有春天。”

他也沒有發情期。

他現在這樣,只是因為她在。

她能在,真好。

景春頭栽下去,終於還是沒扛住睡著了,桑尋手托在她額頭,這次卻沒有把她撐起來,只是安靜地讓她枕著,好讓她能休息片刻。

後座的同學怪聲怪氣地咳嗽,然後湊在一起笑,感嘆這倆人越來越明目張膽了。

“明明他倆什麽也沒做,但我總有一種他們已經相戀三十年,老夫老妻的感覺了。”

何止呢!那已經是幾萬年的事了,桑尋想,別人都說,時間久了,愛會變得淡下來,會開始對身邊人的存在習以為常。

但他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他感覺無論過去多久,哪怕他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小樹,可以冷靜地面對很多人處理很多事,可看到她還是會手足無措,心慌意亂。

她就像是一個特定於他的漩渦,無論過去多少年,依舊會把他攪得稀巴爛。

景春做了個夢,依舊是雲崖的時候,夢裏太安靜了

,這棵小樹總是不說話,她那時想,不愛說話就算了,要允許小樹不愛說話。

沉默寡言又憂郁也沒關系,生命又不是非要生機勃勃。

他只會在親熱的時候變得主動、強勢,但稍微過分,他自己先自責。

桑尋其實更多對自己狠心,他好像很喜歡疼痛,也很擅長忍耐,她有次咬了他一口,咬出血了,他的自愈能力很好,她就沒管,隔了好久,沒想到傷痕還在,她就想,是不是自己太用力了。

一轉頭,卻看到他自己控制著,不讓傷口愈合。

這不是夢,這是從前發生的事。

只是當時忽略了。

她從前,並沒有發現。

她那時候的確忙,很多事情都有點奇怪,但她沒有深究。

因為她看到地是平緩的河流,而他內心是驚濤駭浪。

景春睡了會兒,踩著下課鈴清醒了。

她揉了揉臉,順便給他揉了下手:“傻不傻,不累啊?”

桑尋搖搖頭:“不累。”

“那把你手剁了吧!”景春以手作刀,在他小臂上比劃一下,“哢嚓,從這兒剁。”

桑尋笑著點點頭:“好。”

景春擡手彈他腦瓜崩:“我怎麽感覺你故意的?”

裝純賣乖的。

桑尋挺誠實,點點頭:“你不會傷害我,如果有一天那麽做,一定有那麽做的理由。”

“挺好,自己洗腦自己,”景春點點頭,“也是一種愚鈍的幸福。”

只要不沒人戳穿,哪天被砍了估計也覺得自己死得其所。

景春用神識去探他的身體和大腦:“讓我仔細看看你腦子裏到底裝了點兒什麽。”

上課鈴還沒響,但老師進了教室,同學們一下子安靜下來,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

神識突然進入身體讓桑尋有點難受,但他沒有動,低著頭,掩蓋自己有些緊繃的神色。

身體裏像是有一把無形的手在觸摸、遊走。

它摸進了他的識海裏,在這種緊繃的狀態下,在很多人的場合裏,他是沒有辦法放松的。

像是被觸摸到了最敏感的神經。

又像是葉子被人撫摸的感覺。

仿佛有人沿著他的脈絡用一把小刀輕輕地剮蹭,有點疼,又有點癢。

想伸手制止,可也不知道從哪裏制止,不知道是哪裏,酸酸脹脹的,他頭埋得更低,鼻尖有她身上地味道,又或者是根植於大腦的記憶,被她的神識喚醒了。

好像聽到她的呼吸,但其實是沒有的。

她的牙齒在撕咬他的神經,但其實也是沒有的。

他不由閉上眼。

他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假,分不清是靈魂還是□□。

他只是覺得很難受,喘不過氣來,而那東西還在往更深處鉆,似乎想要探知更多。